杨远清此时也是心急如焚:“娘!我没有!”
离散值还早,沈旆宁她现在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陛下和尚书大人体恤?
若说是在尚书大人面前出了岔子,那也不该这时候让她回来。
再说陛下。
他上回目睹天子圣容还是殿试那时呢!
心里来回揣测的杨远清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书房去问清楚上朝时到底发生什么了。
察觉身旁的人心不在焉,杨母倏忽沉下脸:“沈氏,我知来京时你娘家背地里给了你不少山珍野货。平日里你看不上我这老婆子便罢了,远清是你丈夫,这次他因你无理取闹落水伤了身子,你合该将他伺候好。”
“人参补气血,你便去拿来给远清炖鸡吃。”
想找借口回房的杨远清当即就应下了杨母的话:“娘,我这就去问、去房里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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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书房,炭火给予的暖意早已散尽,好在阳景透进书房驱散了屋里寒凉。
门敞着,沈旆宁把橘饼放在桌上,拖着坐塌到了门口放在刚好能晒到日头的地方。半倚在榻上,她打开油纸包,捏起一只橘饼放进嘴里。
清甜中透着微酸,回味有丝丝苦意。
跟着杨远清上京前她曾想过,等到了京城她要上街吃遍只听他们说起过的点心。
可赴京快三载,每次买回来的点心她甚至都没想过先尝一口。
御书房遭受的惊惧下,让沈旆宁生出二十年都从未有过的反骨。
这官能当就当,当不了在死之前她一定要好好享受曾经期盼计划过的生活。
和杨远清举案齐眉白首偕老这件除外。
杨远清追回书房时,见到的就是悠哉地吃着橘饼的人。
分明是他的模样,可此时那被笼在光下,惬意得眯起眼睛的样子,他忽然回忆起了当初沈旆宁未出阁时的娇俏模样。
似是不忍打破这幕般下意识放轻脚步,可嘴上的责问却脱口而出:“今日上朝发生何事了?怎么会这个时辰就让你回来了?”
闲暇被突兀的话打断,沈旆宁眉睫轻颤,睁眼时带出明显倦怠:“只要你不来烦我就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叫我来烦你?”杨远清急出了火气:“还不是怕你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做错了事说错了话!”
想到刚才沈旆宁说的,他又着急问:“你方才说陛下,你可是见到陛下了?”
“见到了。”
沈旆宁慢条斯理伸了个懒腰,舒畅得喟叹一声。
不仅见到了,还因皇帝一句话,换来了尚书大人特批的十天休沐。
三个字,杨远清刹那间脖颈都凉了半截。
“你在陛下面前没乱说话吧?”
“我能乱说什么话?”沈旆宁睨他一眼,面上露出不满:“你那么害怕,难道以为陛下是动不动就要杀人的昏君?”
“休要胡言!”
杨远清被她这话吓出一身冷汗。
沈氏她胆子怎地如此之大?这要是被言官听去那可还得了?
胆战心惊的模样沈旆宁看得烦,为了不再让他扰了清闲,她耐着性子挑拣着说了个大概:“我只是说起前日落水病了一场,陛下体恤官员身体,尚书大人就按照圣意给我放了十天假。”
望着沈旆宁倚在坐塌上疲懒的模样,杨远清沉默了。
李尚书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他在户部任职三年,直到现在每日上值时都还需步步谨慎。
反观沈旆宁——
视线突然落在了她手里就快吃完的那包橘饼上。
“这不是买回来给娘吃的吗?你都吃完了娘吃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买回来给你们吃的了?”
“娘前些天说胃口不好。”
橘饼开胃,不就应该是给娘买的?
“那与我何干?”沈旆宁将油纸包中最后一块橘饼塞进嘴里,嘟囔着提醒:“别忘了伺候娘是你这当儿媳妇的事,我每日里上值就已经够累了。”
杨远清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半晌后又想起刚才杨母交待的话,没好气问:“你带来的那老山参呢?娘说今晚要熬汤。”
老山参?
沈旆宁心底冷笑:“上回不是已经拿了让娘炖鸡了么?就一支,全让你补了,没了。”
回想起他喝到的最后那口鸡汤,杨远清眼睛都瞪得老大:“那可都是你吃的!”
沈旆宁懒懒挑眉:“哦?你的意思是这东西吃进肚子里补的是我的身子?”
望着沈旆宁和那张熟悉的脸,杨远清终归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