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桃被章林珊更为夸张的表演搞的很尴尬,脖子也痒,尴尬地笑着,心里只想快点走。
她捶了下章林一的胳膊,让他来解围,忽然旁边传来章林双的声音。
“谢谢大嫂。”章林双挠着后脑勺,脸颊红了一大片,但他神情矜重,语气诚恳,是真心在表达感谢。
真桃这下就更不好意思了,难为情地笑了下,推了推章林珊,笑着说:“谢什么,都是一家人。”她说着,又在章林一胳膊上拧了下,心说都怪他,把她弄的如此尴尬。
但章林一也不知道是故意不搭理,还是真没感觉,看着自己弟弟妹妹感激真桃,心里和脸上都喜滋滋地。
真桃无语了,拍了拍章林珊的手,说:“好了,你们快去吃饭吧。”
章林珊跳起来,站的笔挺,行了个军礼,说:“这就去,大嫂!”
她拉章林双走,可拉不动,一回头,就看到章林双神情严肃,目光如炬,下一秒就听到章林双的声音。
“大嫂,是你给我第二次生命,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去部队了,一定好好干!”章林双说完,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真桃:……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略为尴尬的气氛笼罩着四人。
不到一分钟,章林珊第一个笑了出来,她扑哧一声,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
真桃也忍不住了,压平的嘴角已经控制不住上翘,最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章林双被笑的莫名奇妙,手脚都局促不堪,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正要问,真桃收起笑声,说:“我知道了。”
十八岁的男孩,莽撞且又木纳,却善良,真诚,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章林一最后一个大笑起来,等笑够了才说:“第二次生命,也亏你想的出来,好好当你的兵!”
“大嫂可给不了你生命!”章林珊也跟着取笑他。
章林双这才知道是词不达意,脸更红了,挠着后脑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
李青将郭成功带走后,动作极快,当晚就跟严波对峙,而且在严波家里搜出了他还来不及喝的酒,来不及抽的烟。
他当天晚上就把人办了,跟王强汇报了处分结果。
郭成功得到了严重处分。鉴于他之前就与群众有矛盾,当年的考评已经是不及格,现在又贿赂,干扰征兵工作,乡里取消了他的挂职干部资格,记大过,撤出后备干部队伍。
真桃和章林一是在送章林双去部队时知道处理结果的,李青、大队书记,章汉阳……一个个都迫不及待,轮番上阵,跟报喜报似的,抢着告诉他俩。
但从章家村回来那天,真桃就跟章家兄妹郑重交代,这件事,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无论对任何人都不要再提起。
虽然说不出为什么,真桃直觉低调的好。
所以听到郭成功的处分结果,真桃和章林一很平静,没有同情,也没有伺机诋毁,落井下石,就像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近况,很快就略过了。
*
送章林双去部队那天,因为章林珊要上课,只有章林一和真桃,两人一直把他送到了省城火车站。
火车站月台上,到处是穿着橄榄绿军装,胸戴大红花的新兵,有的和父母在说话,有的和女朋友依依不舍,还有独自一人待着的。
热热闹闹,却又气压低沉。
真桃三人站在月台的一个角落,做最后的告别。
章林一叮嘱章林双,摆正了他胸前的大红花:“到了就写信回来,分了部队后也告诉我们,有什么事都要写信,知道吗?”
章林双长这么大就没出过乡,而且新兵要拉到了邻省,兴奋又开心,点头道:“我会的,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报平安!哥,家里以后就要麻烦大哥了,林珊不听话,哥你多看着点她。”
真桃也是第一次来省城,更是第一次来火车站,她上次和章林一回宁波,是坐的船,火车她倒是听说过,却没过如此庞大的东西,她好奇,两兄弟在交谈时,就盯着前方的火车头看。
扁平的大脑袋,头顶上一个小圆顶,像戴了顶帽子,真可爱……
真桃看入了迷。
迷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叫她,也没搭理。
章林双叫了她一声,真桃没应,他又叫了声。
“大嫂。”
真桃还是没反应,看着那车头发呆。
“桃桃。”这回换了章林一叫她,轻轻碰下她的胳膊。
真桃猛地一抖,怔了几秒,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在部队好好干!别惦记家里,家里有我们在。”
章林双点了点头,看着她又叫了声:“大嫂。”然后就停住了。
两人都看着他,只见他抿着唇,欲言又止,像有些难以启齿。
章林一等了半天不见下文,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不耐烦说:“你要说什么就说啊?”
章林双扭扭身体,笑了笑,可脑子还是卡壳,又酝酿了一会,才看向真桃,磨磨蹭蹭地说:“大嫂,我去部队了,我不会惹事的,大嫂放心。”
他说着又红了脸。
真桃吃惊,微微愣了下,马上笑容绽开,“嗯”了声,点了点头。
这时,火车发出一声沉重的鸣笛声,声音响彻整个火车站。不知是预示着离别,还是真的伤感,章林双看了眼火车,再回头时,三人都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