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皱了眉,道:“那怎么办?”
你问我?
谢辛辛在心里笑了。
这孩子倒不是个坏心眼的。
她这么一想,又笑自己这时候还有余心笑话别人。
她问不能解开吗,阿狗连连摇头说不让。
于是她往一边挪了下身子,道:
“那你坐过来,把馒头撕成小块给我吃。”
阿狗犹豫了一下:“可以吗?大哥不让我们靠你太近。”
谢辛辛笑道:“你都是绑匪了,这样厉害,可不可以是你说了算,怎么问我?”
阿狗被她说动了,“这样厉害”四个字从他耳朵里窜遍全身,忽然就有一股勇敢。他想了想,认为“可以”,于是真挨着她坐了下来,把自己的碗放到一边,为她默默扯起馒头。
谢辛辛遍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他聊天,聊天气聊伙食,聊风水聊八卦,时不时盯着他脸上的刺青看。阿狗只是应几句,不敢和她多说。聊了几句,她终于切入自己的目的,问道:
“你也是宣王府出来的?”
阿狗撕下一片馒头递过去,嗯了一声,道:“我们都是。”
都是宣王府的人?
她咬了口馒头,忙问:“那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阿狗道:“我们都犯了错,被世子罚来的。脸上刺青,以示有罪。”
谢辛辛一怔,看着阿狗刺了字的侧脸,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怪不得,当时那人脸凑过来,她看到那人的半边脸上刺了个“恶”字。宣王府应是模仿黥刑,将罪名刺在犯人的脸上。
只是阿狗这么大的孩子……
她咀嚼着馒头,慢慢开口试探道:“你大哥脸上刺的是个恶字。”
阿狗笑了:“我知道,大哥跟我说过的。这个字看起来就很厉害!”
谢辛辛道:“……那你脸上……”
阿狗摇摇头:“我不认字,对着镜子也看不出来。大哥他们也不告诉我。”
说着,将剩下一口馒头也递给谢辛辛,就起身要离开。谢辛辛想问的还没问完,忙叫住他:“你等等!”
她一时生了急智,诌谎道:“我前几日听徐知监和孟安吵架,说孟安待你们不好,动辄打骂,可有此事?”
阿狗一听,面露惊讶之色:“为什么?徐老贼不是从来不让孟知监和我们多说一句话吗?”
谢辛辛啊了一声,疑惑道:“不让孟知监和你们说话?那黄三怎么说做活的时候,你们总往孟知监的帐里跑?”
“那是因为徐老贼在……”
阿狗突然闭上了嘴,他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套我的话!”
谢辛辛讪讪一笑,痛快承认:“对不起。”
她喊饿的时候,没想到是个年轻小孩走进来。套一个单纯小孩子的话,对她来说,简直就同欺骗郑瑾瑜似的,的确让她有种单方面碾压的愧疚。
阿狗却忙小声道:“算了,是我自己笨。只是你替我瞒着,不要叫大哥知道了,他不让我跟你多说话的。”
“拉勾!”
见阿狗向空气虚虚伸出一个小指,谢辛辛愣了愣。
她手还被绑着,只能笑道:
“好,拉勾。”
阿狗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双小狗似的乌眼珠弯了起来,清澈透亮。
脸上的刺青随着笑意扭曲,在这样一张纯真的脸上,显得万分刺眼。
谢辛辛一时晃了神。
阿狗的半边脸颊上,刺着歪歪扭扭的大字:
淫。
为什么这样一个孩子,脸上会刺这个罪名?
待阿狗转身离去,谢辛辛渐渐锁起眉头。
她不禁怀疑宣王府之中,不乏浑水摸鱼之徒,将罪名偷梁换柱,嫁接到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会做这种事的人,她还真能想起一位。
李管事。
正想着,帐外似乎乱了起来。似乎有人闯了进来,和几人吵嚷打斗了半天,然后一阵沉默。少顷,几名矿丁欢呼起来。领头的人道:
“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过如此,捆起来!”
她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少年面上带血,被人提着脖子丢了进来。
帐篷内又变成了两个人。
他俩对视一眼,谢辛辛苦笑道:
“阿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