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生欢喜,不由伸手摩挲,寻思将画带去书房给蔺謇也瞧瞧。
正想着时,门外传来蔺謇的声音。
“何事这般高兴?”
蔺謇放下手中的糕点,慢慢走上前。
蔺婉书笑着将手中的画卷递过去,“今日颂画师着人送了幅画,我从未见过这般的画艺,当真是巧夺天工。”
蔺謇有些好奇,他先前只同蔺婉书说过几次颂藜,没曾想,她们二人关系竟这般亲切。
他接过蔺婉书手中的画,画轴轻转,画中景象映入眼帘。
蔺婉书知晓自家兄长并非是懂画之人,平日里也很少见他收集墨宝,却不知为何,今日他看这幅画看了许久。
“兄长?”
蔺婉书唤了声,又伸出手在蔺謇眼前晃了晃。
窗外树影扶疏,雨滴轻拍,烛火晕起思绪。
“婉书,这幅画当真是颂藜派人送来的吗?”
蔺婉书抬眸,察觉出蔺謇神色异常,不由蹙眉道:“是出了何事?”
蔺謇收拢卷轴,眸色深深。
“这画恐怕不是送给你的。”
蔺婉书不解:“为何?”
蔺謇略一思索,并不打算将太多事宜告知给蔺婉书,以免惹她担忧,便只说道。
“先前听闻颂画师画艺了得,便派人给晏王府送了份拜贴,求了份画,许是小厮送错了,将这幅画送至你这里。”
“可是……”
蔺婉书觉得奇怪,她兄长不是不喜欢这些书画。
蔺謇微微一笑,解释:“来了云京后,才发觉偶尔赏赏画倒也能缓解心中郁结,婉书,最近云京城不怎么太平,你出门时多带几个家丁。”
他又叮嘱了几句,便带着画去了书房。
青岚撑了把木骨伞跟随其后,雨势渐大,沾湿二人的衣角。
“府衙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有人报案,在云京城内发现了乌丸人的行迹,祁王殿下安排盯着李家案子的人已经撤了。”
青岚的声音循着雨声落入蔺謇耳中,他侧目而视,手边的画卷残存墨香,一点点蚕食思绪。
“去府衙报案的人可还活着?”
青岚轻声道:“目前不知,只是有人发现了死侍的影子,想来云京城内有人同乌丸人接应。”
蔺謇回眸,“近来从外城回来的人只有清王和付清。”
“大人的意思是……”
“付清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颂藜,而这幅画也是颂藜送来的。”
蔺謇再次将那幅画展开,有雨水轻轻落在竹林处,那处竟由原先色彩变成了诡异的红。
像是滴了血。
“立即派人去护城河的上游竹林,有人留了线索。”
蔺謇将画交给青岚,独自一人行于雨中。
雨下了一整夜,晏侯府的烛火也燃了一夜。
从晏回屋中端出去的血水一盆接着一盆,常枫和连云在屋外急的团团转。
“不是昨日还好好的,我才出府不到一日,小侯爷怎么就伤得这般重。”
常枫语气着急,很是责备地说着。
连云跟在一旁答腔,神色焦急:“何止小侯爷,姑娘昨夜将小侯爷带回来后一直高烧不退,刚刚又出府,回来又在房中昏睡着,不行,我得去庙里求求,怕不是中邪了。”
“有道理,你快去,我在这看着,哎大夫……”
常枫点头让连云去庙里求签,随后又拉住出来的大夫。
“老先生,小侯爷现在如何了,为何一直在出血?”
大夫摸了把额头上的汗,胆颤心惊道:“老夫虽护住小侯爷的心脉,只是创口太大,再加上小侯爷身上还有旧伤,一时半会若是止不住血,怕是有性命之忧。”
常枫蹙眉,忙领着大夫就要往库房跑,着急说着:“那还有什么法子?晏侯府还有许多珍贵药材,你去瞧瞧哪个能用上。”
“这些药都不及一味药。”
颂藜的声音响彻在门前,雨声渐轻,她立足雨中,撑了把伞,雨珠连成线,伞帘轻掩,露出张苍白的脸。
她手上抓了副药,隔着层层雨,朝常枫递过来。
“常枫,快送去煎,给他喂下。”
常枫诧异,他才听连云说,颂藜回来时受了伤,在屋里昏睡,怎么现下还能来送药。
“快去。”
颂藜催促着,她的眼眸氤氲出雾色,令人看不真切。
常枫忙接过,又领着大夫往厨房跑。
颂藜看着常枫离去的背影,这才舒了口气。
她慢慢地走到门前,过了半晌,才推开门。
屋内弥漫着血气和药香,山水屏风后那人睡的正深。
颂藜剪开香炉里的香,重新燃了支。
隔着袅袅云香,她走到晏回的面前。
他的白色里衣被血濡湿,随着呼吸起伏,暴露出伤口。
“小晏侯。”
颂藜声音很轻,她拿出帕子擦拭晏回额间的汗。
“我向来重诺,所以你要醒来,不然……”
“滴答”一声,颂藜的指尖突然落了滴水。
大抵是风推开了窗棂,送了雨进来。
她蜷缩起手指,语气莫名委屈:“玉门门主答应了我三个要求,若是你吃了他的药没有好,浪费了我最后一个要求,我不会放过你的。”
屋外的占风铎卷起风声,扪及雨幕,烛火悠悠,映出屏风前的一盏旧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