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众人哗然。
他们虽未去过云京,倒是听过这么号人物。
传闻这位小晏侯行事乖张,骄奢淫逸,晏家失势,却也能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可谓宠辱不惊。
“晏家?”
冯玄冰惊讶起身,难掩心中诧异,忍不住端倪起晏回。
少年执扇,不声不响地将颂藜护在身后,目光凛然,语气冰冷。
“马家一个走狗也敢动本小侯爷的人,看来你们是太久欠收拾了!”
马四郎在青县肆意妄为多年,何曾见过比他还要嚣张的人。
只是面前之人瞧上去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公子模样,并非他能惹得起。
“公子是晏侯晏庆明之子晏回?”
公堂之上,冯玄冰颤抖出声,声音嘶哑透露出几分惊喜。
晏回动作微怔,收敛住眸色间的戾气,他转过身,拱手行礼,轻言道。
“冯叔,一别经年,如今再见,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冯玄冰眼神轻颤,收住正欲往前的脚步,示意身后小厮为晏回搬来藤椅。
晏回出言拒绝,他上前一步,看向冯玄冰,正声道。
“今日我也同众人一道,叫您一声冯大人,县令大人阔别晏家军多年,如今在青县为人父母官,为何却丢了当年做统帅时的浩然正气。”
“一件替考案,压在案上许久,这难道比绞杀乌丸人还要难吗?”
晏回语气玩味,内心却布满失望。
还记得前几日他告诉书生周七的父亲,若去了青县,遇到困难可找县令大人。
如今看来,昔日不畏强权的冯将军也变了。
冯玄冰沉默不语,静静看着晏回。
日头爬上枝干,枝头鸟雀莫名热闹起来,争着抢着上前鸣叫。
公堂之下的百姓却都屏住呼吸,似乎是想等一个答案。
“此案牵涉众多,乡试的卷题恐怕早已呈去云京礼部。”
冯玄冰语气微顿,神色凝重起来。
他之前不愿接手的原因也是如此,若是想要还这周七一个公道,需得给青州州府呈折子,驳回乡试卷题,再由州府将折子送去云京请示,经由礼部着手,等送到陛下手中,距离这乡试早已过去大半年。
枝头鸟雀飞跃啼鸣,竟折断了干枝枯叶,更添几分破败。
躺在地上的马四郎听到这话,不由得耻笑,扯动伤口又疼的他龇牙咧嘴,只愤愤道。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跶,瞎折腾什么。”
周七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泪水冲出眼眶,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上面布满老茧和血口。
他曾用这双手写出先生夸赞的文章,也曾从河中抓来活鱼填补家用,也曾敲击鸣冤鼓以求一个公道。
如今却只能无力地垂下。
底下观看的百姓不由发出唏嘘声,更有泼冷水的,嘲讽周七不知好歹,劝他给马家赔个不是。
空气凝滞住,好似密布一张渔网将公堂中人困牢。
“若是将此案交至云京呢?普天之下,莫过于王法,县令难判的案子,若是递至圣上面前,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焦灼,颂藜走上前,目光坚定道。
“冯县令一别云京多年,难道不想见见圣上吗?”
冯玄冰浑身一怔,蓦然抬头,原先的困惑在此刻明了。
那幅图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落入他的手中。
公堂之上,颂藜语气轻柔,好似春风,清冷如茶。
“如今冯县令手里可是有了半幅珑城堪舆图,想必过几日,朝中自会派人来寻您。”
枝头间的鸟雀却突然安静下来,不一会便都飞散,阳光暖暖地落在枝桠,寒意渐褪。
她转眸看向周七,出言规劝,似乎是察觉出他心中的想法。
“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周公子莫要太过担忧,做出日后后悔之事。”
周七心中浮起的念头瞬间被掐灭,他愕然清醒,不由心生惭愧。
“我……”
若是刚刚真随了念想,用匕首手刃马四郎,血溅公堂,那他的家人该当如何。
此刻,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冯玄冰身上,似是要等一个结局。
冯玄冰从纸堆里取出一份小扎,看了眼正在记录的师爷,师爷点了点头,走上前道。
“马家四郎,为人骄纵奢靡,非君子也,此番更是做出不符儒生身份之事,是为有辱斯文,按照大晋律例,先刑杖五十杖,日后等奏折呈上云京,此案再由礼部定夺。”
此言一出,周遭瞬间热闹起来。
“马家人竟真的栽了跟头,真是新奇。”
“刚刚你没仔细看啊,那公堂上的两个人可有大来头。”
“……”
马四郎听到这判决,气的一脚踹在管家身上。
“他们好大的胆子!你快去给我找父亲母亲,快去!”
那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