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翩飞,在颂悦的衣裙上停留,她刚刚一舞倾城,宴席上众人目光皆落在她身上。
如今竟引来鸟雀争相停飞这般奇异景象。
颂悦面露诧异,可瞧着旁人惊羡的目光,她心中大喜,颇有些期待地看向马家二公子马子钦。
饭席上早就没了马家公子的人影,颂悦不甘心又踮脚多看了几眼,却与一公子四目相对。
只见那人一领朱红白鹤纹云锦大氅,领边白绒似雪,人似雪中玉,葳蕤睫羽下,灼灼目光却如深冬寂月,唇瓣微勾,举止风流,应是锦衣纨绔。
颂悦瞧得面容羞怯,又抬眸看去,却发现他看的是天中盘旋的雀鸟。
她心生惊羡,这公子瞧着有几分世家子弟模样,难不成被自己所吸引?
可惜此处没有了马子钦,她心中难掩寂寥,看来得找人去寻。
颂悦拍了拍身侧奴婢如锦的手,朝她低语几句。
“可见到马家二公子了?你不是说他?怎的还没来,等会随我去寻寻。”
余光却发觉那世家公子带着小厮离席。
像是追着那鸟雀而去。
“那人是谁?”
颂悦朝那努嘴,好奇问了嘴。
只听见如锦声音很低地回答。
“奴婢瞧那样子,好像是晏家小侯爷。”
“啊,竟是这个浪荡子。”
颂藜将最后一盏双面灯笼挂好,幽深廊庭下,灯笼光色昏暗,像是一条通往幽冥的路。
风声愈紧,一只鸟雀归笼,颂藜低头,她已经嗅到火炭的气息,大概有人要来了。
“呦,这里还藏了个美人呢?”
身后响起清润男声,声色偏低,语气轻佻。
颂藜眉头微蹙,司隶校尉蔺骞大人不该是这般说话。
她回过头,转身时,瑟瑟寒风卷起陈旧大氅,乌丝如墨,未坠珠钗,整个人看上去落魄又憔悴。
只是那双眼睛却很有神,澄澈明亮,犹如破笼而出的雏鸟,在这灯笼下,竟给人一阵瑟瑟寒意。
风愈发吹紧,颂藜的目光清浅,静静地落在面前男子身上。
灯笼随风摇荡,雪子悄无声息地落下,四周竟如死寂般。
来人提了盏绢花祥纹玉色灯笼,眸色岑寂,眉目似远山,立于廊庭下,更袭来阵阵风雪。
明亮的光融于他身,恰如暖玉,他抬手将灯笼提近,灼光许许,她看清了那张皎皎如华的脸。
颂藜瞧得仔细,未曾看出他究竟是谁,只是他举止矜贵,衣着华贵,应是世家公子。
鸟雀没有引来应来之人,一时间,颂藜的心头爬上了警惕。
她下意识地福礼,那人却轻哂,扬手戳了戳廊庭的灯笼。
“竟是个瘦成小鸡的女娘,这灯笼做的倒是不错,这画是你画的?”
颂藜的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到那盏晃动的灯笼上。
一盏普普通通的灯笼,所用的材料拢共加起来还没有他手里那盏灯笼的布料贵。
只不过她在灯笼上动了巧思,一张布却绘了双面图,一面画的是双鱼戏珠,旋转过来,却是另外一面金蝉脱壳的图。
男人白皙瘦削的手翻转着灯笼,烛光忽闪,他的声音愈发清沉。
“甚是有趣,本小侯爷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侯爷?难道他是晏小侯爷晏回?
颂藜倏忽抬眸,神色间闪过诧异。
云京城内也曾有双生将侯,自靖北侯一脉在禹州罹难,晏侯于火海中失踪,京中能称的上侯爷的只有他。
“怎么不说话?”
似乎是察觉到颂藜的呆滞,晏回朝着她走来,一步一风雪,他动作悠闲,慢悠悠地好似闲散公子。
全然不知道,他的出现将颂藜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颂藜见过小晏侯。”
未等颂藜起身,突如其来的浓烟味充斥在廊庭间,火势迅猛,瞬间将偏院包裹起来。
颂藜心头暗叫不好,看来是阿粟按照原本时辰点了火。
她本打算用明火引来司隶校尉蔺謇。
颂家布庄出了朝廷命官的尸首,以颂方海的性子,定会先隐瞒此事。
不过她已经托人给主管朝廷命案的校尉司投了份密信。
纵使他们查的再慢,也该来了。
更何况,她为了能更加醒目,还特意让阿粟在偏院点燃明火。
可是为何,来的人是这个小晏侯。
他是如何发觉这里的?
来不及多想,颂藜抬眸看向朝自己奔来的晏回,灼热火光宛如要将吞噬她的恶龙,他大步跑来,带着风雪紧紧拢住了她。
刹那间,颂藜莫名觉得,他有些熟悉。
晏回垂眸看向面前灰头土脸的小姑娘,见她目光呆愣,好似一只被人捏住命脉的鹌鹑。
“你叫颂藜?”晏回问道,明明身处险境,看她却无半分恐慌。
颂藜不着痕迹地伸手擦拭脸颊处的黑灰,那双明目愈发清亮,她仔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雪花静静落下,将她心中乱掉的罗盘重新回正。
她迅速起身,抬手抓住晏回的衣袖,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眨眼间珍珠般的泪滴竟滑落下来。
“颂藜见过小晏侯,还请小晏侯救救我。”
“救你?”
晏回挑眉,眉眼带笑,好整以暇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颂藜定下心神,沉吟片刻,娓娓道来。
一出府中姐妹欺凌,庶姐欺负嫡妹的戏码被她说的绘声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