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的雨下个不停,杨三看着雨泥溅落在裤腿上,想着家主急催自己卖粮,心底烦闷的紧。
“杨管事,他们就在里面。”小厮撑着伞把杨三送到茶馆门口。
杨三瞥了一眼小厮,“在外面别叫我管事。”
小厮弓着腰赶紧连声应“是”,带着杨三上了二楼的隔间。
杨三走进隔间内室时就瞧见了桌前坐着的两个样貌普通的男人,他还没有说话,较矮的那个男人就起身来迎他,“呦,杨爷是吧,快请坐。”
杨三在心里暗骂一声“果然市侩”,面上却是十分的热情,“蔡掌柜,就是你们要买粮啊,打算买多少?”
稍高点的男人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一百石。”
“你们买这么多粮做什么?”杨三心底顿时升起疑虑,“还说两日后就要。”
“咱们过暗市做生意,这就没必要问了吧。”说话的人站起来给杨三倒了杯茶递过去。
杨三把头侧到一边不打算接,但下一秒却听见对面的人说道:“定南的粮价是一两银子可以买五石粮食,我们就不同了,我们一两银子只要四石粮食,不过就是得在两日内给我们。”
杨三顿时就一个激灵,看了过去,“你说的当真?”
乔怀潇把茶杯凑近了些,杨三接过来,他转了转眼睛,“你们这粮价出得可比世面上的高了两成,我还是第一次做你这样子的生意。”
“我们要得急,价格本来就该出得高些。”矮个子朝身边人看了一眼。
高个子的脸上顿时带上来着急,“你就说卖不卖吧,不卖我们就找别人,这价格,有的是人卖给我们,要不是你们一次性就能给出一百石,我们才……”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门外杨三的小厮进来了,径直到了杨三边上和他耳语了几句话。
杨三在听完小厮的话立刻问道:“当真?”他的视线在对面的两人身上穿梭。
小厮点了点头,“确实,外面跟着他们来的那人就是渠临口音。”
“杨爷,怎么了?”杨三只见对面的两个土包子发问道。
杨三挥了挥手让小厮退出去,原来如此,就说谁会平白无故高价收粮,还要的这么急,原来是渠临遭了水灾,这两人投机倒把想囤粮食回去高价卖。
“没怎么,刚刚说到哪儿了?你们说一两银子五石是吧。”杨三咳了咳,“这么着,一两只能卖给你们三石粮食,再低不卖了。”
“这……”对面的人迟疑了一会儿。
“虽然价格高了点,但是我们储粮多啊,我们可以一次性卖给你们两百石,怎么样?”杨三端起茶喝水,心里的算盘不停在响,这个价格他可以从中多抽点抽成,反正冯大人的粮仓里粮食多的是,自然要多卖点才是。
在杨三低头喝茶的同时,两人对了个眼神。
“好,就这么定了。”最后高个子发话道,“暗市做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日后,我们城外水门亭不见不散。”
暗市卖东西,都不留单据,就是日后查起来也没有证据,杨三自然知道,此时他看这两个土包子十分顺眼多了,笑着和两人道别:“当然,这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生意了,规矩自然都懂,二位慢走。”
两人起身走出门,外头跟着他们来的那个小厮跟着他们出了茶馆。三人混入来来往往的人群,而后又拐进小巷分别。
“帮主,小帮主,小的就先走了。”说话的人是乔怀潇特意从归宁驿站找来的渠临人。
迟彻朝他点了点头,嘱咐道:“这几天就待在归宁驿站。”
看着那人离开了小巷,乔怀潇和迟彻继续从另一个方向绕出巷子,朝住处走去。
陈所得一直等在后门,看到他们的身影,连忙开门把他们两个迎了进去。
华翘带着侍从端上水来,两人把方巾沾湿敷上脸,片刻后再拿下来,两张土黄色的脸露出原本的样貌,易容被洗了下来。
乔怀潇解开男子发髻,用绑带将长发束在身后,又进去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
陈所得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小帮主,怎么样,顺利吗?”
“冯万季那粮仓管事原本还有顾虑,结果看到我们带去的那个渠临人,真把我们当成因为渠临水灾来这儿买粮的商人了,一百石都不够他们卖的。”迟彻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明显的讽刺意味,“张嘴就是两百石,还真是够贪心的。”
陈所得倒是松了一口气,“小帮主你真是料事如神,冯万季都开始卖粮了,看来汪成连传来的消息没错,徐锦因为想赌石,给冯万季施压成功了。”
“我真怕徐锦不上钩,没想到汪成连带他尝到了几次赌石的甜头他就陷进去了。”
“人心不足,贪官只要开始贪,怎么会收手呢?徐锦好享乐,对钱财有无止境的欲望,他不栽在赌石上,也有别的东西能困住他。”乔怀潇短促的笑了一声,“粱康的事情没让他学到一点教训,我送他的那艘船,更让他觉得自己有赌的资本。”
“黄雀捕蝉螳螂在后,游焕在游赋雪的安排下已经归队,他会和漕船一起到吴城,抓住徐锦和冯万季勾结的证据。而你会带人当场抓住冯万季私卖漕粮的证据。”迟彻点出了乔怀潇的计谋。
这样环环相扣的计谋其实让迟彻十分惊讶,因为在过去三年的相处中,乔怀潇在他眼中更善于经营上的条理和创新,例如提出把散茶制成茶砖便于运输,例如清理账册开设驿站,这是第一次,迟彻发现了乔怀潇的另一面。
他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乔怀潇很快的说了一句“不知道。”,迟彻觉得她并没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事实上,这是因为乔怀潇心中有了一个不需要告诉别人的答案,她不会有失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