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他毫不掩饰的目光,她心口微跳,急忙收住手中的剑。
但剑势已至,她此刻收敛力量也只是卸去周身的魔气,剑上裹挟的大半万钧气劲仍在。
察觉逼命的剑气凌厉而来,微怔的晏淮鹤全凭自身这一百年来在生死厮杀下养成的本能抬剑去挡,剑中亦不带一丝灵气。
返璞归真的两柄剑交击一刹那,两人手腕受力,剑与人被同时振开。
晏淮鹤往后退了几步,空着的手停在半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凝滞一瞬。
祁桑可不会放过时机,她迅速稳住身形,眨眼间便已欺身靠近,她趁机提膝,往他身上来了个横踢。
他身形一时不稳,祁桑把握时机,顺势将他整个人压制在地上。
晏淮鹤倒在地上时,两把剑也从空中落下,“咻”地插在地上。
他终于回过神。
就是这么几息的功夫,他又输了,但感觉还不错?
每回失去意识、陷入魇相都要等自己力竭,或是劳烦师尊制服。这一次,他竟能清醒得如此之快——
他仰躺着,发冠碎了个彻底,脸上还有几道血痕,发丝凌乱,看上去虽显极为狼狈,但眉眼带笑,反倒多了一丝人情味。
而坐在他腹部,一手掐着他脖颈,一手压住他双手的人笑得很明媚:“都说了,没实力别动手。”
“多谢,我已经清醒许多。”
“是嘛?”祁桑明显不相信。
她松开他的手,突然低头,往他怀中乱摸什么东西。
他的气息登时紊乱,连忙抓住她的手,倒吸一口气:“你做什么?”
她掐着他脖子的手用力了些,拍开他挡着的手,出声警告:“不许动。”
晏淮鹤睁着眼睛,忍住去阻止她的想法,那段短暂的片刻被缓缓拉长,最为明显的感知通通指向她。
他注意到时不时滑进他衣襟的发丝,温热的手指隔着衣服划过,以及……
他盯着她垂落的发丝看了一会儿,又转到四周的幢幢树影上,最后用力闭上了眼,又觉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太重,令他无法平静。
“找到了。”她摸出那颗蜃珠,毫不犹豫地一把捏碎,待手中的珠子彻底化为齑粉,她才放心地起身。
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道:“还算有惊无险。”
要是这人刚才无论无何也不能清醒的话,她只能把他打晕了去,那等下在陆吾弟子面前她要如何解释?
她走到一旁从地上拔起七业,剑身化为玉镯圈在她的腕间,识海一瞬间就涌进杂七杂八的吵闹声。
她静下心来接受剑灵狂轰滥炸的咆哮,大概就是控诉她居然把本命剑丢给别人,害得它在幻境中沾了好多血……习惯一声不吭的离厌后,她倒是有些怀念七业这唠唠叨叨的性子。
祁桑好脾气地适时点头应声,安抚好七业剑灵的情绪后,过了好半天她才发现那人还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
祁桑狐疑地看向他,她打得太重了?
晏淮鹤的脸上微微泛红,呼吸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脖子上还有她掐起的印子……
她有些心虚,不能怪她啊。
祁桑思索一下,朝他伸出手,道:“起来罢,我出手可是迫于无奈,你可不能怪我……一个低阶的蜃影也能把你逼到如此地步,晏淮鹤,你这仙门翘楚不行得很。”
他听着莫名其妙,凝着她的手看了片刻,声音沙哑:“什么仙门翘楚?”
她心情不错,弯起嘴角,摆出前辈的姿态说道:“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晏淮鹤虽然仍旧没能意会她的意思,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待平复好心情,便握上她的手,借力起身。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施法将复原好白玉冠,熟练地拢起散开的长发,整理好自己的仪态。
方才的狼狈消失不见,晏淮鹤立在一旁,视线不经意落在她的身上。脑海又浮现他们打斗时的画面,他轻启唇瓣,淡淡地念出两字:“祁桑。”
她刚把离厌拔|出来,闻言疑惑地看向他,把剑递到他面前,问:“嗯?又怎么了?”
晏淮鹤盯着她,没接剑。
她仰头看他的神情很随意也很专心,如此安静祥和的氛围中,鬼使神差般,他笑着又唤了一声:“祁桑。”
“到底怎么了?”她更加疑惑,凑近了些问。
该不会是刚才被她打傻了吧?祁桑紧张起来,睁大眼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嘴中还呢喃了句:“不会这么脆弱,轻飘飘打了一下就傻了吧?但你身上也没有其它蜃珠……”
不施粉黛的眉眼骤然放大在眼前,他忽地往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失礼了,心底顿时升起懊恼,晏淮鹤连忙偏过头去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开始一本正经地谈起正事:“真正棘手的东西还未出现——我需要调息片刻,以便应付接下来的一战,可否劳你为我护法?”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微红的耳垂。
哦,原来是要找她帮忙,觉得不好意思了。
祁桑点了点头,欣然应下:“可,抓紧时间,就算再来几只蜃影也无妨,这东西甚至都不用我出手。”
勤勤恳恳的打手:七业和离厌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