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脸上都是破碎的表情。他点着头自嘲道:“不重要。对你来说,什么都不重要。”
他抬眸看向她,此刻她的脸正对着窗外,已经换成背部是一片阴影了。
她的人好像永远都处在这种状态下,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一半热烈,一半冷漠。
他想,他大概又要失去她了。
再一次。
*
两年前,曼特小镇。
顾岭深看着林隐无情地离开。
他沉默地立在原地,高昂|着头,站姿笔挺。这是他最后的倨傲。
过了很久,久到双腿都站麻了,他才颓然地倒在床上,抬眸看着惨白又残破的天花板,满脸都是沮丧和挫败。
门外的走廊里已经有清洁工开始在打扫卫生了,房间里都是昨晚激情后留下的痕迹,再待下去只会让人更难受。
顾岭深匆匆收拾了背包,在前台结账离开。
此时刚过九点,外面仍是阴沉沉的天,湿漉漉的街。
店铺陆续开了门,大街上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的圣诞装饰。
红红绿绿,绿绿红红,像极了她送他的那些廉价小礼物。
他踽踽独行在长街上,看着周围的人都在欢声笑语,身上或多或少穿戴着节日的装束,只有他,像个不入局的外客。
失意和失落持续加码。
他忽然间就没有了所有心情,看来今年注定是个不快乐的圣诞节。
有一对情侣从远处向他迎面跑来,女孩一边拉着男孩的手飞奔,一边气喘吁吁地回头对男孩喊着:“快点,要是下雨了就不能蹦极了。”
顾岭深抬头望了眼天色,确实像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
他知道这里往北大约十公里的地方,是曼特堡的著名景点之一:皇后山,站在山巅,可以俯瞰整个曼特小镇。山顶上还有一个蹦极项目,每周只有二和四开放。
今天刚好是周四。错过今天,就要再等四天。
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跟着这对情侣转身,开始向北走去。
他恐高,也不喜欢蹦极,这种强刺激项目对他而言,向来没有吸引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少有的想“死”。
没错,他一直认为蹦极就是在提前体验濒临死亡的快|感。
他并不是怕死,他只是不想死。
但今天,他忽然前所未有的想“死”。
*
顾岭深叫了辆车,毫不犹豫地直奔皇后山。
山不算高,两百米都不到。但如果拾级而上的话,至少也要一两个小时才能登顶。而时间拖得越久,下雨的机会就越大。
他不打算冒险,他此刻只想快点“死”。
排队坐了缆车,二十分钟后就到达了位于山顶的蹦极俱乐部。
一走进等候区,他就看见了排在人群尾端的林隐。
顾岭深眸色微沉,忍不住计算起来。
从她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了,但显然她才刚刚抵达到这里。换句话说,她这一路,应该都是走过来的。
看来她嘴里口口声声说的“急事”,也并不急。
看来她急的只是如何摆脱他、甩掉他和离开他。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他顾岭深也会成为别人的一个障碍物。
她四个小时前迫不及待要走的样子,与此刻的闲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像个天大的讽刺。
她甚至连一顿早餐的时间,都不想待。
到底是什么让她突然就对他判若两人了?
顾岭深百思不得其解。
他缓缓走向她,只希望在这里能得到一个答案。
很奇怪,这个女孩明明没有那么鲜艳夺目,穿着也平常普通,可是在人群里,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黑而直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有几缕没被收进,正随风轻拂。一张白皙瘦削又神情寡淡的脸上,此刻双眸微敛,似乎在想些什么,对他的走来浑然不觉。
顾岭深降了降嘴角,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想死了。
但他想蹦极了。
他默默走到她身前,停下步,垂眸看向她:“真巧,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