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依山而建,地势不算平稳,长街如同长坡,时而向上,时而向下。
他拉着她在滂沱大雨里一路狂奔。
像两个顽皮又胡闹的孩子般,恣意放飞着自己。
起先她落后了他半步远的距离,长坡往上,她仰头望着他被雨淋湿的背脊和后脑勺,好像再怎么追逐,都无法与他并肩。
但渐渐的,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好让她赶上,甚至在下坡的时候,他由着她超越了他,反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始终温热又坚实。
他看到她回眸时的脸,那脸上写满了求胜的欲望。
而她此刻只顾前行,已看不清他眼底是雨还是泪。
跑了很久,仿佛有天荒地老那么久。
终于他停下脚步,将她一把拉了回来。
她站在他面前,半尺的距离,喘|息着、激动着、整个身体起伏不定着。她不敢看他,只是低头在等他的下一步。
不管他的下一步是什么,她都已无所畏惧。
“你知不知道在刚才那种地方,像你这样的单身女孩有多危险。”
“有多危险?”
“随时被男人带走的危险。”
林隐缓缓抬眸看向他,故意问:“那我现在危险么?”
“危险。”他俯下身,捧起她的脸,狠狠地低头吻落。
*
那晚的雨很急,风很大,夜很冷。
那晚他们在雨中奔跑,在店铺前拥吻,在长街上追逐打闹,最后在就近的旅馆里翻云覆雨。
她从未有过如此的放纵和放肆,连她自己都惊诧,她恪守教条下的身体,竟也能如此激情澎湃、毫无顾忌。
床单被汗湿了一夜,也被手揉皱了一夜。
她的第一次,是如此非凡的体验。
那是她后来每逢想起,仍然会呼吸急促、脸红心跳的震颤与快乐。
也是她二十五年来的唯一一次。
*
长廊已尽,再往前,就是豪思会所的广场。
夜空里突然降起了小雨,仿佛在应景。
顾岭深和林隐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站在雨中,就像两个傻瓜。
她的发丝沾在脸上,将她的神色掩饰得不清不楚。
她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激动。
他站定在她面前,用手指拨开她发丝,双手捧起她的脸。
看了几秒钟,忽然低头,以吻封缄她的唇。
狠狠地、用力地、长情地吻落。
一如两年前那个同样下着雨的夜。
她浑身颤抖,也像是陷进了同一场泥沼,再次无法自拔。
雨势渐大,绵密如纱。
他和她的相逢,似乎总是在雨中。
许久,他轻轻松开她的脸,深眸半敛,语调晦涩暗哑:“为什么?”
她看着他,说不出话,眼底有光在闪烁不定,像极了两年前在牡蛎酒吧初遇时,那让他瞬间心动的点点星芒。
雨水顺着她额头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看得见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和两片用过力的唇:“你明明知道为什么。”
顾岭深一怔,十指微扣,抓进她瘦削的肩,皱眉道:“我不懂。”
林隐笑了笑,眼神却已冰冷:“既然不懂,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不想解释,解释起来多麻烦,就好像她还在意似的。
“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理由?你要什么理由?”她淡漠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忽然往后退了一大步,他的手立刻从她肩头滑落,“都是成年人,睡过一觉,你情我愿,事后再无瓜葛。”
“你早该忘记我的,就像我从来都没有记住你一样。”林隐咬了咬唇,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疾步走进了夜色中。
高跟鞋在雨水里踩碎了一盏又一盏街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