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松开!”
林辙语气冰冷到极致,声音中压抑着愤怒:“他受伤了!”
嬴稷这才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回过神,闻到楚暄身上浓烈的血腥气时怔住,抬眼又瞧见林辙盯着自己,那目光似是要将他剐了。
嬴稷皱眉,心中腾起怒火,这回也瞪了回去,冷哼一声,松开楚暄,看着对方右肩上的伤愣住:“你的肩膀……”
“小伤,已经处理过了。”楚暄干笑了一声,简单说了下,他此刻心跳得厉害,生怕林辙当堂发作。
此刻前院围满了人,魏冉、王龁和一名容貌卓绝的秀丽女子一同站在嬴稷身后不远处,那女子正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眼角微弯,与自己对视。
这女子应当就是嬴稷的生母,那位赫赫有名的芈王妃,楚暄也看着她,但看她的气质样貌与传言中的大相径庭。
院中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三人身上,都识趣地在一旁静默不言,尤其看着林辙与嬴稷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这时芈王妃从众人当中走了出来,林辙不顾他人的目光,直接将楚暄拉到自己的身前。
“楚公子,今日可算是与你正式见面了。”芈王妃笑着看楚暄,主动对他行了个礼。
楚暄一愣,赶紧挣开林辙的手,正要回以君臣之礼时却听对方道:“你身上负着伤,不必行礼。
这一礼是要答谢你舍命助稷儿归秦,本宫已命人将偏殿整理好,二位请暂住于偏殿中,太医稍后便到。”
“有劳王妃了。”楚暄含笑谢过,林辙替他向芈王妃行了个答谢礼后便搂着楚暄的腰,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嬴稷看着二人的背影,愣愣地盯着楚暄腰上的手,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当年王宫校场,林辙也是这般将手搭在楚暄的肩上。
二人要跨门而出时,墙头的烛光一晃,林辙的手腕上闪过一道亮光,他蓦地愣怔住,那光亮刺入他眼中却如刀一般凿在他心上。
“稷儿,看够了吗?”一声轻笑将嬴稷拉了回来,见芈王妃正含笑看着自己,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情,他顿觉尴尬万分,头脑发热。
待这“闹剧”结束,聂施动了动,与一旁的禁军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时芈王妃注意过来,看清聂施的脸时她一顿,眼中霎时闪过喜悦,拉着嬴稷的手朝他走过去。
聂施见二人主动过来,领着身后的禁军们上前行礼:“见过芈王妃,稷公子。”
芈王妃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你是,聂施?”
——
甘泉宫偏殿,林辙与楚暄前脚刚到殿外,老太医后脚就跟来。
“这伤要再往里一点儿,你这右臂就要废了。”寝殿内,老太医解开楚暄的绑带,仔细检查了一阵。
这话一出楚暄顿时紧张起来,不是真担心自己手要废了,他小心翼翼地瞅了林辙一眼,却见对方安静不语,眼中神色忽明忽暗的,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越是如此,楚暄就越不安,这时老太医突然说:“这伤药倒是奇特,楚大人家中可有行医的高人?”
“啊?没、没有。”楚暄答道,想起这药是黄老大夫给林辙的,答道,“这药是我在大梁城内认识的一位老大夫开的。”
“大梁?这医者可是姓黄?”老太医一边说话,手也没闲着,开始以细针替楚暄缝伤口。
“对、对……”这施针的过程疼得楚暄浑身发抖直冒冷汗,说话声音轻颤。
这会儿林辙看了过来,大惊,但也知道这是在治疗,满眼焦急,心疼地握住楚暄的手。
老太医游刃有余,很快缝好伤口,又替楚暄敷上药包扎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冰冷的膏体缓解了伤口的疼痛,楚暄长呼一口气,这才问道:“您认识黄老大夫?”
老太医笑了笑,点头道:“是他就不奇怪,他可是赫赫有名的药圣——黄安易,医界无人不知晓。”
楚暄与林辙闻言一惊,又听老太医说:“实不相瞒,老夫曾去大梁想拜他为师,可这位黄药圣并不收徒,但也是老夫医术不精,惭愧。”
“不收徒?”二人闻言互看了一眼,想到了华真,顿觉古怪。
“楚大人好好养伤,这些时日不得提重物和过度操劳,这次受伤失血过多,身子虚弱,老夫回去后会开一些滋补的药,届时差人给你们送来。”老太医收好药箱,起身。
“多谢大夫。”二人一同道,楚暄想起身送他,被林辙摁住,“大夫,我送送您。”
“不必。”老太医笑道,“这路我熟,你好好照顾令兄。”言毕,兀自离去。
待太医走后,房中仅剩二人,本是小别胜新婚的浓情时刻,可房中二人却默契地沉默不语,尤其是林辙,又坐回楚暄身边,板着脸。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楚暄挪到他身边,轻叹一声,“都气一天了。”
此言一出林辙彻底绷不住了,双眼顷刻间变得赤红,看向楚暄眼中又是愤怒又是委屈,正想说话时目光落在楚暄的外袍上,二话不说将他衣袍又撕又扯,一通发泄还要防着碰到伤口。
楚暄一愣,眼见身上的锦袍已被他撕得稀烂,往地上一扔,他第一反应是震惊,但很快就明白林辙因何如此,嘴上却忍不住调侃:“你该不会想在此刻行事吧?”
林辙还想撕里衣,却被这话问得蒙住,急地反驳道:“我是这种禽|兽吗?”他扫了一圈室内,起身朝衣柜走去,见里头放着几件叠好的雪缎里衣,取了过来,才又回到楚暄边上一把将他身上的里衣给扒了,看着这里衣几眼,又撒气般地朝地上扔,恶狠狠地瞪了眼,又起身踹了几脚。
楚暄见他这番拿里衣发泄,想笑又只好憋着,他此刻被扒得精光,瞧了眼紧闭的房门才放下心来,又听林辙将手中衣物递到自己跟前,闷声道:“穿上。”
楚暄瞅了眼里衬,没有接,抬眼看着林辙,扬唇,嘴上故作委屈道:“我手疼,你帮我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