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毅的先祖乃魏文侯手下将领——乐羊,乐羊原是魏国相国翟璜门下客卿,受翟璜举荐坐到了将军之位。
魏文侯三十七年,乐羊之子乐舒杀了翟璜逃奔至中山国,魏文侯知此事大怒,命乐羊前去讨伐中山。
乐羊不惜大义灭亲,率兵讨伐中山国,奈何敌强我弱,久攻不下,乐羊施以缓兵之计,在中山国外安营扎寨,将中山国围困得水泄不通。
中山王得知此事,故意派人传言诬告乐羊通敌,使得乐羊在魏国王朝中备受争议,文臣武将上奏魏文侯抨击乐羊,却是石沉大海。
见此招无效,中山王便将乐羊之子乐舒绑起来吊在城门上以威胁乐羊撤兵,奈何对方依旧无动于衷,中山王忍无可忍,杀了乐舒将他烹煮成肉羹送到乐羊营帐中。
熟料乐羊见了毫无悲痛之色,当着众士卒与中山来使的面把那锅汤灌下肚中,看得中山使者瞠目结舌,众士卒见状对乐羊佩服得五体投地,顿时士气高涨。
乐羊将心中悲愤化作熊熊战火,下令猛攻中山国,最终中山城破,他也因此一战成名,流芳百世。
魏文侯感念乐羊忠心,将中山灵寿县赐予他作封地,并将先时抨击乐羊不忠的盈箧谤书全烧了【1】,看得文臣武将面红耳赤,心生妒火。
魏文侯逝世后,魏武侯继位,他在做太子时便不待见乐羊,乐羊也识趣地举家搬离魏国,到自己的封地灵寿安享晚年,自此乐家便定居此处。
等到了乐毅这一代,中山国灵寿县已被赵国收入囊中,乐毅也顺理成章地成了赵国人。
乐毅自幼饱读诗书,熟读兵法,在行军打仗上极具造诣,受人举荐入宫为官,多次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赵雍见他年轻有为,颇为欣赏,封他为上将军,他便与丞相肥义一同尽心辅佐赵雍,尽显忠臣之本。
“说来乐毅本也是我魏国的人,如今却去帮着赵国,本官最看不惯这种胳膊肘向外拐的行为。”须贾面露鄙夷,嗤了一声,突然顿住,脸色一僵,尴尬地举起茶盏喝了一口。
楚暄心知他在指桑骂槐,只一笑置之,也不再说下去。
须贾放下茶盏后干笑几声,后悔自己心直口快吐露心声,正想着如何打个圆场,恰逢此刻宫侍入门禀报称赵使已离去,请楚暄入议政厅觐见魏王,须贾闻言暗松了一口气。
楚暄领命起身行礼,又看向林辙,坐到他身边轻声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安分点儿,别惹事。”他牵起林辙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摁了一下。
“好。”林辙乖乖应下。
楚暄转身对须贾行礼,便随宫侍前往议政厅。
楚暄走在通往议政厅的长廊上,迎面行来一名着墨绿色绣银云纹路蟒袍的中年男人,其人身姿挺拔若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天庭饱满,发髻高束于脑后,眉目深邃,神情冷淡,侧颈处一道狭长的疤痕尤为惹眼,楚暄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目光凝聚在那条疤上。
男人大步向右行去,察觉到楚暄的目光,停住脚,看了过去。
二人隔空相视片刻,楚暄见对方的神情从淡然转为不解,主动含笑作揖。
男人见状也回以拱手之礼,见楚暄直起身,对他淡笑颔首,便径直离去。
进了议政厅,宫侍禀告后退到一侧。
楚暄望向正端坐于龙椅上垂眸审阅公文的清瘦男人,一身绛红色广袖王袍静静垂落地面,他缓慢地放下手中奏折,动了动手指,抬起头,面前的珠帘轻轻摇晃,朝自己看来,透过冕毓可以看到一张清隽的面容,皮肤白皙,目光柔和,唇角微微扬起,淡笑地打量着自己。
楚暄步入正厅中央,跪地行稽首之礼:“草民楚暄参见王上。”
看着他再拜稽首后,魏嗣拂袖抬手:“平生吧,赐座”
楚暄谢恩后起身,坐于右侧席位上,魏嗣命人沏好茶,微笑地看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暄倒也不跟他客气 ,抿了一口,便听魏王问道:“你就是楚暄 ?”
他放下茶盏,颔首:“正是。”
魏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感叹一声:“你和你父亲极像,尤其是眉眼,如出一辙,但你的五官更柔和些,不知楚浔先生近来可好?”
“回王上,草民六岁那年父亲就病逝了。”楚暄如实道。
魏嗣一怔,顿感伤怀,怅然叹气:“朕幼时,令尊为朕的太子太傅,时常入殿中教导、陪伴朕,可后来朕去秦国为质子,便与先生断联了,未曾想,太傅他……”
楚暄见他一副快哭的表情,赶紧起身作揖:“草民谢王上挂念家父,当年家父是因疾病缠身,辞去太傅一职。”
“竟是如此……”魏嗣抿嘴苦笑,“你快坐下,不必多礼。”
楚暄便坐下,想了想又道:“家父曾在家中提过王上,说王上八岁那年去了秦国。”
“哦?先生曾提过朕?”魏嗣眼露喜色。
“是,家父说王上……有些可惜……”楚暄有些尴尬地如实回答,回想起父亲的原话是,“可惜了,想想宫中那三斗皇粮,魏国君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魏嗣却会错了意,只见他面现惋惜之色,喟叹一声,道:“是啊,可惜了,朕去了秦国为质,若不然还能再听几年先生的教导,先生在你六岁病故,那你这些年……”
楚暄:“这些年都是先……张子带着我。”
魏嗣的眼中露出怜悯:“可惜啊,听闻张子生性豁达,熟料竟会郁郁而终,节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