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忽然惊醒,睁开眼的同时,随即离开染绯肩头,挺直脊背,宛如一棵□□的松木。
染绯软绵绵的身体摇摇摆摆,快要下滑躺倒,身侧横过来一双手,有力地承接住她不断下坠的身体。
她摔进苏轻辞怀里,脑袋顶住他手臂内侧,仿佛下一刻就能合眼入睡。
为防止染绯身体晃动,苏轻辞维持单膝跪地姿势不变,单手严实地圈住她后腰,空出一手来,五指张开,掌心对向君正园。
君正园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了一瞬,他刚才明明把魔头打晕过去了……
而方才还好好地晕着的魔头,不知为何醒了过来。不仅醒了,还格外精神。
不容君正园多想,他手中紧握的剑,转眼就脱离了他的控制,朝着苏轻辞掌心的方向飞去。
君正园催动灵力与苏轻辞对抗,剑颤颤巍巍地一会儿靠近君正园,一会儿又靠近苏轻辞,在两人中间摇摆不定。
冷汗滑下君正园的额角。
苏轻辞圈住染绯的手,无意识捏了捏她身上的软肉,看向君正园的眼神里,只有不耐烦。
苏轻辞嘴角勾起冷笑,张开的五指猛地收拢。
君正园的专属佩剑,不再继续空中来回拉扯,直接果决地撞进另一人掌心。
苏轻辞握住剑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剑在他手里发出嗡鸣,冷白的剑光乱颤。
苏轻辞松开手,剑也没到处跑,悬停在他手边半臂的距离。他手背贴在染绯脸上,轻轻蹭着她眼下的那滴“血泪”。血迹已干,轻擦擦不掉,要么打湿再擦,要么用劲狠擦。
他指尖聚起小小的水流,放在她眼下,温柔的水流冲刷脏污痕迹。
君正园站在原地,面色冷淡,内心焦躁。
他藏在身后的手尝试了各种捏诀方式,都不奏效,唤不回佩剑。
那破剑就像突然发癫,认错了主,一味跟在苏轻辞身边。君正园想到一个可能,又马上摇头否认。
不可能,不可能有人比他的境界更高。
温柔水流冲洗下,染绯的脸干净了,只是苏轻辞洗得掉脏污,洗不掉倦容。
苏轻辞下巴贴在染绯额头上,感受她的体温。
温度正常,裴雪心卷她手腕的那一鞭子,看起来也较她之前受过的伤轻许多,可为何她却虚弱至极?
越想越烦,干脆先杀了伤她的人,再来想这个问题。
苏轻辞抬起手,伸出二指操纵君正园的佩剑,剑在空中旋转一圈,笔直地刺向裴雪心。
染绯耗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脑袋抬起又落下,砸到苏轻辞手臂内侧,撞得他手臂一抖,指向裴雪心的指头变了角度。
染绯眼皮闭上了,嘴巴还在说:
“不能…杀他们……”
剑突兀地止住,堪堪停在裴雪心面门前三寸的地方。
染绯彻底失去意识。剑摆动两下,像个摇头晃脑的调皮小孩,转身回家之前,还跑到裴雪心附近,斩断她一缕头发才肯离开。
山洞外,君正园的黑衣护卫们即使杀尽兴了,也没能解决掉方圆三里内的所有人。
尤其是有两个身手不凡、或许在他们之上的高手,也藏身于瀑布附近的森林中。
领头护卫往玉佩里注入灵力,玉佩上亮起一道符文,不多时,领头面前出现两个头戴斗笠、骨瘦如柴的中年人。
男性中年人抱怨:“一点小杂鱼都解决不了,还要劳烦我们出手。”
女人接话:“就是,不知道三皇子养你们有何用。”
领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得隔了好久才说:“麻烦二位前辈了。”
十六蹲在不远处,双手各举着一根新摘下来的树杈,树叶子挡住脸,扭头小小声问左护法:
“这两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左护法同样姿势和打扮,点头道:“他们是江湖上有名的‘血影双煞’。”
“对!就是那对夫妻。”
血影双煞,心狠手辣,身形瘦到不正常,犹如影子一般,一出手就必见血。传言他们不仅杀人,还会吃人,现杀现吃,只吃第一口最新鲜的内脏。
有人推测,夫妻俩的境界最少是出窍境。
蹲在树丛里隐身的二人,比血影双煞低整整一个大境界。
“我们先撤。”左护法通知十六。
十六问:“不管门主么?”
“你打得赢他们?”左护法难得用上嘲讽语气,他小心放下树杈,“他们不是门主的对手,你别瞎操心。”
等左护法和十六离开丸泽森林,左护法才想起来主上还有怪病在身,随时可能陷入昏迷,昏迷期间毫无反抗能力,等同于任人宰割。
染绯救了主上几次,他便下意识以为,只要染绯在主上身边,主上就是安全的。
染绯哪里靠得住,他的天老爷!
左护法拍拍脑袋转身往森林里走,十六疑惑地拉住他,指了指前面。
“门主在那儿。”
左护法回头顺着十六的手指望过去,果然看见苏轻辞抱着一个人,全须全尾、容光焕发地站在森林之外的空地上,薄唇紧抿,全心注视怀中人。
注视了一会儿,他双臂突然向上抬,颠了一下抱着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左护法听见主上喊他。
“明河,叫十五在嘉香楼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