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君正园的视线寻过去,一个灰狼面具的女子沿着黑衣男人的路径,直接穿过她与君正园身边,下了栈桥。
不仅走的路线和黑衣男人一样,连没看他们这点也一样。裴雪心心头渗出一点不爽。
灰狼姑娘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不远不近地追随守护,给灰狼姑娘创造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苏轻辞已经离开的地方,人群渐渐合拢,染绯艰难地突破人潮,终于在临近苏宅的巷子里,再度看见他的背影。
苏轻辞不知为何,突然想放慢脚步。乱七八糟的脚步声、突且急促的喘气声,在他身后逐渐明显。
她追上他了。
苏轻辞在宅院外墙下懒散踱步,背对染绯,等着听她说什么。
一连两次吸气,稳住呼吸,客观理智公允地评价:
“我感觉裴仙子已经对你有点好感了,”喘气喘得太急,她捂住嘴咳了一下,接着说,“你再接再厉,总有一天能梦想成真。”
她认定他的梦想和其他所有言情文的男二一样,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得到女主。
苏轻辞耐着性子继续等待,但染绯好像只顾着喘气,没有别的话要再对他说。
“你说完了?”他问。
“对,”她摩挲胸口,安抚不太舒服的气管,“既然你问,那我就再告诉你一点细节,刚才裴雪心她…”
“够了。”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现在更是一甩袖子,独自进入苏宅大门。
染绯抬手伸出食指,虚空点他渐行渐远的后脑勺。
“有病。”她小声骂道。
左护法堵住耳朵,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十六看完全程,这才后知后觉,原来他要杀的人是染绯。
苏轻辞进了院子,施展精神力覆盖整座苏宅。大宅角落里,隐藏了几只老鼠,多半是皇宫里那几位硬塞进来的眼线。
智觉给他的佛珠跟了他许久,他竟然真如智觉所愿的,多了几分人性,少了几分杀孽。
戴上佛珠以来,半年多的时间,他没有亲手杀过任何一个人,双手干干净净,身上萦绕的始终是佛珠的淡淡木香,过往常在的血腥气不复存在。
染绯是第一个令他近乎“破戒”的人。
只是近乎。他没做到最后一步,虽然起了杀心,但还是留了她半条性命。
今晚是个破戒的好时机。
假山山洞里,眼线耳尖地听见大门传来的动静,知道宅子的主人回来了。他等待着,打算趁魔头和妖女开始颠鸾倒凤后,再进屋完成主子布置的任务。
如意算盘打得正妙时,眼线肩膀上多了一只手,那手颇为熟稔地拍拍他肩头。眼线没多想,回了头。眼前是一位……大橘猫。
眼线不悦地皱眉,压低声音问:“你是谁?”他的手摸上暗器。
“闯我的地盘,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苏轻辞话落手起,五指张开,随意搭放在眼线的脑袋上,略一收紧,眼线的五官皱成一团,明明想要挣脱却躲不开,只能被迫承受魔头的惩罚。
临行前,同伴打趣他小心被神夜门的魔头抓住搜魂,如今一语成谶。
深灰色的透明质灵力从苏轻辞指尖逸出,包围环绕住一手一头。苏轻辞仿佛翻闲书一般,慢慢阅读着搜魂的内容,面具下的眼睛越来越冷。
果然是君正园的手下。苏轻辞一阵腻烦,手指一使劲,坚硬的颅骨在他指下片片碎裂,像个被锤头砸开的核桃,外壳与核桃肉随心所欲地飞溅。
他半点不介意碎屑落在他身上,许久没这么畅快过,他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熟悉的自由。
焚幽节这晚,苏宅外面灯火通明的世界热闹非凡,苏宅内部各个阴暗角落也同样热闹。
苏轻辞捏完一个核桃再去下一个地点找新的核桃,久违的声音和手感让他兴致高涨,没能杀掉染绯的淡淡的郁结之气,好像已经消散。
比吃药扎针见效快多了。再做做整理收尾,会好得更快。
苏轻辞哼着小曲儿,在假山后面摊了一块布,手臂环抱,围绕方形布料踱了一圈,轻飘飘跃升到假山顶上稳坐着,好整以暇欣赏各种人体组织从不同角落飞来,落在方布上,堆成一座小山丘。
血腥味在整座苏宅随着碎屑的流转,弥漫扩散,宛如一副泼墨山水画。
苏轻辞浑身洋溢着吃饱喝足后的懒散感。
直到再无肉块儿飞来,他抬抬手,方形布料自动打包好,他跳下假山,拽着比棺材还大的包裹,闲庭信步走到隔壁。
将一整袋“礼物”还给了君正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