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完全没问题的事情到了二十八班那,就成了完全有问题。他们觉得那个教室是学校分给他们的自习室,而且也是他们打扫干净的,凭什么要给别班当杂物间。两方人各有各的道理,僵持不下,甚至后面吵了起来,把教导主任都招来了。
最后的结果,是让一班把多余的桌椅搬回自己班,即使他们班的过道已经很挤了,即使二十八的教室空空荡荡。
陈真气不过,非要跟他们班班长理论,但最后来的是一个男生,他们班的副班长,他跟陈真说:“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就考到五楼来,到时候你就会觉得公平了。”
那天晚上她就发消息给林斯言,问他成绩就可以完全定义一个人吗?就可以给人分三六九等吗?这公平吗?
林斯言过了许久才回她: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玩的游戏吗?
她问:哪一个?
林斯言回:每一个。我们玩的每一个游戏都有它的游戏规则,而且每个游戏的规则都不尽相同,但不管是哪个一个,只要选择了这个游戏,只要你想要赢,就要遵循它的规则去玩不是吗?
林斯言:而在川高,成绩就是它的评判标准,或者说,我们选择了普通高考这个游戏,就要按它的规则来玩,川高只是在教我们适应这个规则。回到你的问题,是否应该只用成绩定义一个人?从上述的角度来看,我觉得在为高考备战的这段时间,暂时被成绩定义很正常,无所谓公平不公平。
她想起二十八班副班长跟她说的那句话:如果觉得不公平,那就考到五楼来,到时候你就会觉得公平了。
我们常常觉得不公平,到底是因为我们不是既得利益者,还是站在绝对中立的角度看问题?如果换一下位置,还会保持一样的看法吗?许多事似乎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解读。
她那时突然觉得世界是混沌的,就像人不是非黑即白的,许多事也不是非对即错的,往往没有标准答案,也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
她想,也可能是她还没找到答案,那个能让她豁然开朗的答案。
李明扬说完,周遭静了静,但很显然二十八班班长也不是省油的灯。
“报告教官。”她说的是教官,眼神却放在李明扬身上,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起伏,像是应对游刃有余的事情,“你作为班长,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偏见和敌意,这真的合适吗?况且我们也是按照学校要求分过来的,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满,可以向学校反映,当然,如果你是对我个人不满,我们可以私下交流,没必要弄成两个班的敌对,对吗?”
陈真皱了皱眉,认真看向那个女生。
她很自信,很轻松,很淡然自若,可以说她完全没有理会李明扬说话的内容,因为那些内容是真实的而且她不占理,所以她没有自证,也没有反驳,没有被牵着鼻子走,而是很聪明地去攻击他人不占理的语气问题。然后再轻轻一句话将两个班的矛盾转移到一班和学校的矛盾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最后顺便打个圆场再攻击一下李明扬。错都是你的,场是我圆的,你说谁占理?
而且很微妙的,她这一段话的人称从“你们”变成了“你”,降低了攻击的难度,同时起到针对性打击的功效。
针对性的语言攻击,对个体更具杀伤力。
陈真担心看向李明扬,果不其然,他被惹恼了:“报告教官——”
“停——”李教官无奈叫道。
他双手叉腰,微低着头,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他着实没想到两个班这么不对付。
想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协调道:“这样,都各退一步,一班过来一点,二十八班也过来一点,行不行?”
两个班还是不动,站在夜色中比夜灯还静。
陈真觉得僵持下去没有意义,看样子两个班都是犟种,最后等来的估计只有教官的怒火和年级主任的臭骂。好吧,可能不会骂二十八班,毕竟是学校的宝贝疙瘩,但自己班肯定要被骂的。
她不想被骂也不想被罚跑圈,今天已经够累了,她的身心真的受不起摧残了啊。
于是深吸一口气,在一众静默中,义无反顾地抬起脚,当第一个走向二十八班的人。
转身的那一刻,才发现对面有一个人,跟她一样,第一个朝一班走过来。
夜色浓重,路灯昏黄暗淡,那人的身形却十分熟悉,像是逆光走来。
他们的脚步意外的一致,在安静的场地各外清晰。
两人走到面对面的距离,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向左向右转,面向最前方,嘴角都勾起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