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认识多年的朋友,他不该祝福吗?难道她演技不够好?
还说她心思单纯?这更是不能忍,一个个都把她当成无法自主判断自主决策的小孩。
她又不想回复了,但还是按捺住烦躁,维持着东道主应有的礼仪,给李朝发了一个OK的表情。
然后又把手机锁屏,给安宴看锁屏上以更大图标显示的时间:“我们该过去了吧。”
安宴没动,酸溜溜地说:“回他消息比我重要。”
这是在吃什么莫名其妙的醋,她今晚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龙秉月无奈解释道:“只是想把旧年的事在旧年解决掉,不带进新年。”
但这醋显然有一大缸子,一时半会儿吃不完。
“你们两个好熟悉的样子,有种特别的氛围。”
“我们都快两年没有任何联系了。”
“那还能那么熟悉。”
“看似熟悉,只是因为母语者说中文而已。我和喻琳更熟悉更特别啊,你上次接我们的时候怎么不吃醋。”
“他喜欢你。”
“不可能。他就是个无情的工作机器,只喜欢事业,喜欢钱,人顶多算小三小四。他不排斥家里安排的婚姻,也只是因为那对事业有助力。”
安宴笑了:“他在你面前倒是会装。”
安宴也只见过李朝一面,也开始说他的坏话,龙秉月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双标。她一点不觉得安宴神经病,在挑拨离间,反而表现出支持安宴的样子。
“那就当他喜欢我吧,可我又管不了他,也不屑于管。毕竟和我一起跨年的人不是他。”
随着安宴脸上的醋色变淡,龙秉月朝车门扬了扬头,示意他该走了。
她打开车门出去,安宴从另一侧下车,却没有着急绕过来,隔着车身问她:“那情人节跟你领证的人呢?”
咦,他听到了啊。但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全是演的。
这下好了,需要当真的人不相信她,演员自己反而入戏了!
龙秉月简直要吐血,才安抚完吃醋的人,就要面对自己的口出狂言——他这时候提起来是什么意思,肯定或否定回答都不太对,她有点骑虎难下。
最近才稍稍踏出没几步,现实就不断提醒她:恋爱只是两个人的事时最舒适,一旦涉及他人就变得复杂。
她蠢蠢欲动的心又要收回去了。
“领证什么的,只是台词啊。”龙秉月走到安宴身边,拉着他朝市政厅走。再不出发,就要赶不上零点了。
“那你给他们说的‘对的人一眼就能确认他对,不对的人认识再久也没感觉’也是台词?”
因为人设是不懂中文,安宴完全不需要说话,不用想着怎么回应,反而能把她的每句话都记得更清楚。
不仅记着,还在心里分析来分析去,结果现在说都是台词?
没关系,分析剧本嘛,他的专业领域。
“是台词,也是我的真实想法。”
“你说你要留在丹麦,也是台词?”
“这我无法预料,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还有半年才毕业。”
其实龙秉月是坚定回国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安宴和她一起去中国发展吗?她开不了这个口。
在哥本哈根找工作然后留下来吗?唯一动力只会是爱情,可她不愿当恋爱脑。
毕业即分手吗?她自然也不想。
任何跨国恋都要面对的难题,她会好好面对的。但她希望面对的时间晚一点,把无忧无虑尽情享受的时间延长一点。
尤其现在她刚让安宴陪自己演过戏,更是需要优先考虑他的感受。
为了让自己的立场更加真实可信,龙秉月说:“亚洲人在这里找工作并不容易,特别是不具备丹麦语能力又没有全职工作经验的人。”
安宴信了。他想,她能坦然承认“领证”是台词,当然不会对去留问题遮遮掩掩。
近年找工作难是事实,但她不是还有他吗?
继续挨个确认完在意的地方,他又问:“你这些所谓的台词,这次应付了他们,以后怎么办?听起来像是只能解决一时。”
“我的目的不是解决,而是想气他们,谁让他们自己上来找气受。况且不需要解决,我的人生在我手里。”
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多么常见的把抽象概念的人生赋予实体的修辞。
龙秉月脱口而出,没意识到此刻她的手里,是安宴的手。
从停车的地方走了没多久,前方乌压压的人群就在告诉他们:市政厅广场到了。
身旁的人从稀稀落落到密密麻麻,涉及隐私的对话不再合适。
不夸张地说,这是龙秉月来哥本哈根的一年半里,第一次见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仿佛倾城出动。
身后仍有更多人在不断赶来。很快,她站在最外侧欣赏烟花的愿望就破灭了,外侧不断变成里侧,一层层的人裹上来,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安宴护在她身边,没有太亲密的动作。遂了她的心意,让她待会能专心看烟花。
而在零点到来的前一秒,他紧紧抱住了她。
“你知道丹麦人的跨年习俗吗?我们会在零点的时候‘跳’进新年的怀抱。跳进怀抱的可以是任何高于地面的物体,比如桌子、椅子,当然也可以是人。这么做是为了避免踏入新旧年之间的空隙。”
烟花在远处的夜空中不断绽开,湿润的声音也在耳畔荡漾开。
“新年第一天要不要试一试,挑战一整天都没有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