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像被无形的大流推着往前走……
魏央想起江珩礼。
这两三年他进了岑州书院,和钟玉成、秋林邈同窗读书;休假的时候,他就去蒲老先生的书舍潜心修学。
时光匆匆而过,她竟然三年没见过江珩礼了。
这三年,她学会了一个又一个字,读了一本又一本书。她私下里写给他的信也快要塞满闺房的书橱,却没有一封寄出给他。她不想打扰他读书,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配。
前几年还小的时候,她还能仗着自己是不懂事的小孩无理取闹地缠着他,可随着年岁渐长,她似乎少了亲近他的借口,没办法像个小孩一样挂在他身上。
钟蓉已经回了京城,平日只和她书信往来。明年的春天,钟蓉就要进宫了,最近来的一封信里,钟蓉表达出了对她的不舍。
魏央想,命运真是神奇,这一世,钟蓉没有成为她的敌人,而是变成了她的朋友。
今日江珩礼在书院。
魏央叫了一架驴车,去岑州书院。
岑州书院比秋水镇的要气派很多,朱红色的大门宏伟厚重,上面分布着精致的铜钉,匾额上墨漆的字体苍劲有力,历经风雨依然清晰可辨。
这三年,胶牙饧已经在岑州变成了一道寻常小吃,魏央去小贩处买了一包胶牙饧,坐在角落的石阶上吃。
散学时分,书院的大门打开,学子们络绎不绝地走出。
魏央看见了江珩礼。
三年不见,他长高了很多,也更瘦了,青衫虽不华丽,却整洁素雅,一头乌黑的长发束起,发丝微微飘荡,站在风中侧影清冷,宛如孤峭悬崖上独身而立的大树。
钟玉成和他相伴而行,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钟玉成说得慷慨激昂,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而他只是静静听着,偶尔点头赞许。
魏央坐的位置太偏,他们没有看到魏央,魏央也不想去打扰他们,只是坐着。
当她吃完了一块胶牙饧,想过去时,却又有一群学子朝江珩礼和钟玉成围了过去,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向他们请教问题。
魏央的步伐停住了,默默注视着他们。
她忽然发现她和江珩礼之间已经隔了很多东西。
他不再是从前无人问津的少年,如今的他有了能谈论诗书的朋友,愿意向他请教的同窗,还有悉心教导他的老师,她的影子似乎在他的生命里淡去了。
魏央发了会儿呆,黯然地转身离开。
“小央妹妹!”
魏央步伐一顿,转回身,竟然是钟玉成叫住了她。原来不知何时那些请教的学子已经散去,他们都看见了她。
钟玉成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江珩礼也走过来。
魏央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江珩礼瞧,久别再见,他似乎有些认不出她,微愣地看着她,不过很快便垂下了视线。
他没说话,反倒是钟玉成笑道:“你终于来了!”三年过去,这位钟家大少爷也褪去青涩,沉稳了许多,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矜贵之气。
魏央道:“什么叫我终于来了?”
钟玉成打趣道:“我可一直想着你,不知道会体贴人的小央妹妹什么时候来看我呢。”
魏央皮笑肉不笑道:“体贴地给你带麻绳和锥子,让你头悬梁锥刺股你干不干?”
“……”
钟玉成一幅一言难尽的样子:“那还是算了吧。”
魏央哼了一声,不说话地看向江珩礼。
钟玉成道:“得,我成多余的了,你们说话吧,我先走了。”
钟玉成知情知趣地摆摆手,带着书童先行离去了。
书院大门外人群渐少,黄叶飘扬落地,气氛安静又古怪。
魏央没话找话:“你……你最近怎么样?”
江珩礼道:“一切都好。”
沉默。
魏央继续没话找话:“蒲老先生还有为难你吗?”
他轻轻摇头。
魏央:“同窗有为难你吗?”
他继续摇头。
魏央:“睡得怎么样?”
“都好。”
魏央:“吃得怎么样?”
“都好。”
“书够看吗?”
“……”
江珩礼无奈而温柔地看着她,眼眸中隐约含着一抹笑。
魏央知道自己努力找话题的样子被他发现了,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嘛,你笑什么!”
江珩礼道:“我没有笑。”
“你笑了!”
他低声:“没有。”
“你就是笑了。”
“真的没有。”
“我不管,就是笑了!”
“好吧,我笑了。”
魏央看着江珩礼唇边弯起的弧度,反应过来自己的异常,尴尬地望天。
她这么怎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