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程颇璃看起来睡的很沉。
因为完全没有必要,所以程颇璃的食物里并没有被下药。至于现在的程颇璃,也只是的确因为身体疲惫而在真的休息,而非因为药物导致昏迷。
——做出不给程颇璃下药的决定也符合现实情况。
毕竟程颇璃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安全隐患意识,而且一直很随意的在生活。
所以,如果权肆不在公寓的话,白天在家休息的时候,程颇璃家的窗帘就总是拉的不够严实,而那些露出的缝隙,就足够让有心之人发现程颇璃的作息时间,知道他过去几天每天大概都干了些什么事,生活习惯又是什么样子的。
也就让刑星知道了,这几天里,每天大半的时间中,程颇璃几乎都在睡觉。
早上很晚才会起床,吃过早饭后,又很快会窝在沙发上,或者躺回床上睡觉。
午饭的时候,总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像是之前完全没有睡够。
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
至于晚饭,似乎每次都吃的很少。而少少吃过晚饭后,程颇璃就潦草的洗漱一下,又趴回到床上,继续睡。
然后第二天,又周而复始重复之前的行动。
就好像那张床,那个沙发,成了封印程颇璃行动的某种神奇阵法,会让程颇璃不能随随便便离开那两个地方太久一样。
——不由自主的,刑星为自己这个不伦不类的比喻笑了笑。而他带着那样的笑意,无声息间弯下了腰,让自己的距离和沙发的人又靠近了一些。
看了那张十分乖顺的脸好几秒钟,刑星终于伸出了手,然后轻轻的勾住了程颇璃脸颊边的一缕头发。
手指揉搓着那缕深蓝色的头发,那样的动作,让刑星的神色看起来莫名有些温柔的感觉。
奇妙的温柔。
程颇璃头发的颜色,让刑星莫名想起自己的母亲。
他还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他那位身为大明星的母亲,曾经为了拍一部戏,就将头发染成了蓝色。
那种颜色就像眼前刑星所看见的色泽。
深蓝色的,像是藏了一片海。
当然,会有这样的认知,也只有在刑星小的时候才会出现,而长大一些以后,尤其在经过一些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生出过如此幼稚又愚蠢的想法。
就像是刑星在长大之后,再也不会期骥和他交往的人会交付给他真心这种东西;他也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能丝毫不考虑他的出身、他的身份、他的家世、他的样貌以及未来,而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他做朋友。
当然了,对于真心这种玩意儿,刑星当然在很早以前就不在乎的。
毕竟,在他已经过去的19年生命中,很少见到这种东西,也常常看见所谓的真心被各种现实打压下变成什么鬼样子。
所以他不相信,也并不怎么想要那东西,也很正常。
就比如说他的母亲。
母亲对刑星说了很多很多次的爱,说自己真心的爱着他,会一直一直的爱着他,说希望他变得更好之类的话,当然都是假的。
那些所谓的“爱”,不过是基于他是母亲为父亲生下的男孩这个原因而已。
因为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母亲在他之前其实还有一个孩子。
但那是个女孩。
所以,那个孩子当年连睁开眼睛,见一见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离开了人间。
而他之所以能够活着来到这个世界,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性别是男性而已。
就因为他是个正常的、健全的男孩,所以,才有资格成为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同父异母哥哥的替代品,替代其成为父亲疼爱的儿子,并有可能继承刑家;也才能够做一个能让母亲从父亲那里,拿到无上社会地位,无尽财富的交易筹码。
至于他过去的生命中所遇到的其他的那些人,也都差不多。
都是或多或少因为利益之类实际又正确的理由,选择来到他的身边,对他露出他们脸上最灿烂的笑容,极尽能事,靠近他,讨好他,只希望从他身上获得一些能让他们的生活更加轻松的东西。
那些讨好和交易里面当然不会有毫无杂质的真心,刑星明白,也能理解。
也认为无所谓。
毕竟,真心又不能当饭吃,所以舍弃真心,拿更实际的东西作为目标,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对吧?
所以啊,当刑星想要某个人的时候,他也从来不会去想要获得那个人的真心,而只是单纯想要获得那个人而已。
获得对那个人的绝对控制,让那个人的此后余生,都受他左右,直到他不想要为止。
而像刑星这样的人,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当然总是很容易就能得到。
——显然,这一次,他也将很快就要得到。
在看到程颇璃安睡的脸的那一刻,刑星就已然明白困扰自己这么些天的答案是什么了。
而刑星向来不会做委屈自己的事,所以,在确定答案的那一秒钟,他就捏住了程颇璃的下巴,倾身上前。
就几乎在同一时间,即将被亲吻的人睁开了眼睛。
刑星捏住程颇璃下巴所使用的力道实在不小,径直就将程颇璃从迷梦中弄醒。
脑子虽然还不够清明,但在面对在眼前那张放大靠近的脸时,程颇璃下意识间还是做出了有效应对。
他伸出手,几乎用尽全力,挡住了刑星。
但显然这样的阻挡并不够,刑星也没有打算就此放弃的意思,而是直接按住了试图从沙发上离开,逃离自己控制的程颇璃的身体,再次倾身。
在那个吻快要落下时,被几乎控制住身体行动的人只能勉强别过脸,没有让那个吻最终落在他的嘴上。
“……”
舔了舔嘴唇,默默感受着刚才和程颇璃脸颊接触时的感觉,意识到自己第二次尝试也仅仅只是亲到脸颊的刑星不由笑了起来。
然后,他就带着那样跟温柔一点边都沾不上的笑,两只手按住了程颇璃试图推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