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油灯忽地一下全数熄灭,宫殿马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黑暗中,看不见前方的路,也看不见前方是否有人。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檀笑尘的后背,一瞬间让他不愿转头,仿佛他后面正有一只可怕的厉鬼,只要他一回头,厉鬼就会吞掉他的脑袋。
檀笑尘吹燃火折子,正鼓起勇气要回头,手腕却忽然一紧,被人拉走。
寒意悄然褪去。
暮淮将他拉至身后,警惕地盯着四方。
檀笑尘拉拉他的衣袖。
暮淮:“准备好,他来了。”
檀笑尘屏息,一双漆黑的眼睛隐在暗里,似乎又明亮无比。
须臾,四周墙壁猛然发出一条醒目的血红,如同血线般从上往下,注入地底,再流向暮淮二人的脚边,最后汇聚成型,一道红色的纹路开始在他们脚底转动。
檀笑尘见暮淮使用得多了,他也看得出来,这是阵。
头顶是无尽的黑暗,仿若深渊,深渊之上,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回声的人声。
“来到我的地盘毁坏我的东西,你们别想再出去。”
话音刚落,红色阵法加深,檀笑尘猛地剧烈咳嗽起来,眼底一片晕眩。
暮淮扶住他,给他注入一些灵力。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哦?这有一颗种子。”
暮淮半搂着檀笑尘的肩,另一只手灵光再现,直冲屋顶。
“哈哈哈哈,怎么?急了?”他的笑声回荡在这个宫殿里,活像是恶鬼索命。
檀笑尘捂着自己的脑门,甩甩头,难受无比。
阵法还在继续,他的头仿佛要爆掉一样,又晕又疼,但就是昏不过去。
不一会儿,他看到脚底下的阵法突然一变,成了一个淡蓝色法阵,完完全全覆盖住原先的阵。
“铮——”的一声,灵力波动,传出一阵热浪,掀得檀笑尘的发带无力飞起。
他们周围绕着符纸,顷刻间,符纸飞往油灯所在的地方,殿堂内瞬间照亮。
法阵暂时被暮淮压下,刚刚那声音也不再响起。
檀笑尘松一口气,双腿无力地摊下来,好在暮淮接着他,才没有双腿跪地。
暮淮:“可还有哪里不适?”
檀笑尘摇摇头:“就,腿有点软,很快就好了。”
暮淮用灵力探查了他体内,见真没什么问题,这才微微放下心去看周围。
这次用灵力点灯,那人怎样吹都是吹不灭的,只见那黑影鬼魅一般在灯边穿梭,檀笑尘被他转得晕了,不想去看。
暮淮捏着张符纸,眼神一定,将符纸掷出去,明明软绵绵的一张纸,硬生生被他用成一把飞镖,直刺那团刚飘过去的黑影。
有血珠定在墙壁上。
很快,黑影有了人形,渐渐地走出黑暗。
紧随而至的,是一阵拍掌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十分诡异。
“厉害,厉害,没想到遇到一个高手。”
檀笑尘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人,面色蜡黄,嘴唇干裂,他一出来,一张铜币纸钱落到檀笑尘的脚边。
分外眼熟,是那个卖丧葬品的年轻人。
此时年轻人一扫白天的那股平和劲,眼里俱是狠厉,嘴角若有若无地勾着一轮笑,脸上还有被暮淮割出来的血口,正缓慢地流淌着鲜血,他却毫不在乎。
他手里拿着刚刚暮淮掷过去的符纸,举起手,将它紧紧一捏,平整的符纸瞬间被揉成一团,被他丢在地上。
檀笑尘借着暮淮的力自己站起来,出声:“早该想到的是你。”
年轻人没有意外:“但我没想到你们一来就毁了我千辛万苦寻找的死尸,何其可恶。”
檀笑尘:“千辛万苦?我看不然。那乱葬岗到处都是尸体,随便用怨气炼一炼就是一具死尸,何来辛苦?”
他还道:“当时问你话,提到语乐国家你就低头,是不是眼里藏不住什么东西,不敢让人瞧见?”
年轻人很诚实:“是啊,我戾气重,怕吓着你。”
檀笑尘:“那你真是太照顾我了。”
当初檀笑尘买他的丧葬品问话,这年轻人没几句就不去看他,对语乐含的口气颇有埋怨,这倒不奇怪,任一个本该管理这个地方的人一直不来,谁都会生怨,但这不妨碍檀笑尘去怀疑他。
他问:“卖丧葬品,你有什么目的?”
他买来的纸人给暮淮检查过,表面看似普通,但用灵力一探,那里面装了几丝怨气,而丧葬品本事给死人用的,死人吸食伴随它葬品的怨气,日积月累,总有一天会尸变。
年轻人回:“我想你应该知道。”
檀笑尘:“那你囤积死尸,有何目的?大肆进攻京城?可城里的人早就寥寥无几,你想带它们去哪?”
年轻人:“哦,这个是秘密,不好意思。不能跟你们闲聊了,我得走了。”
他终于肯擦掉脸上的血迹,向他们挥挥手,正欲离去。
恍惚间,脚下阵法再起。
暮淮再用灵力压下,将檀笑尘推了出去,另一边用符纸挡住年轻人的去路。
檀笑尘:“道长?”
他被推出去后,这座宫殿居然有一堵石门,倏然地关上,隔绝了立马红蓝四起的光,和暮淮孤身与年轻人对峙的背影。
檀笑尘:“……”
他拍拍这真真切切的石头,见无法联系里面,只好作罢。
他留在那里,也是给暮淮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