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着谢景霄单薄的脊背,替他顺着气,见他喉结滚了又滚,呼吸才缓缓平稳。
檀淮舟不疾不徐开口,
“景霄,我与你本就异体同心,你的事怎么可能和我无关?再说,”
他紧抿的唇挂上一抹淡弧,
“寺庙那里一般只有檀家的人会去。”
谢景霄触碰脖颈处他留有的残温,动作一滞,缓缓敛眸,随后自嘲地轻笑。
檀家世代信佛,他何尝不知道。
神德寺地处北山,而北山顶峰是不对外开放的,是檀家世代修禅养性的地方。
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但却偏偏忘记。
当初自己被谢初远逼着吃斋念佛,何尝不是一句‘檀家信佛’的原因。
他信佛吗?
曾有无数次,他扪心自问,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佛堂前长跪不起那一瞬,他是信的。
他求的一直只是那几道模糊身影的平安。
有所求,他心中便有一尊佛像。
自此,他便是信佛的。
谢景霄的眸光越来越暗淡,谢家如同是一座牢狱,而现在何尝不是换了一间华丽的金丝鸟笼。
他连谢初远都争斗不过,更何况是眼前的京圈太子爷。
檀淮舟要让他做笼中雀,他有资格说不吗?
似乎回到谢家那一刻,他就成了命运的傀儡,尽人事,听天命,便是他唯一的选择。
谢景霄长指挪动至枕边的古檀佛珠上,套在指骨上,轻轻抚摸,一点点推至腕骨处,如同枷锁般。
他尾指勾着佛珠下摇的流苏,低头久久才吐出淡泊的音节,
“我不清楚,下次不会了。”
房间徒留腕骨与古檀佛珠的磕碰声,久久散不去。
“谢景霄!”
檀淮舟猛然喊出声,打破木珠相撞沉闷声响,
“要借我的势是你,不愿让我掺和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我可以吗?”
之前他确实借着檀淮舟的势,在闻人月面前砸了谢家,也是借着他的势,伤了谢初远和谢景云。
但这一切,都只局限于谢家。
若是要檀淮舟在公众平台公然偏袒他,他怕自己还不配。
“你为什么不可以?”
檀淮舟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而后指骨微蜷,笼罩住谢景霄磋磨佛珠的指尖,缓声继续道,
“我说过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你会替我澄清吗?”
檀淮舟没接话,长指触碰到‘小佛爷檀氏’那条话题。
里面赫然是檀氏官号发的一则声明。
是关于有人恶意传播神德寺伤人事件谣言的处理方式,都会对其逐一追究法律责任。
更是放出来这些年各种摔下石阶的监控视频资料。
并且承诺会重新修葺石阶,加强保护措施。
“为什么之前出过那么多次事,不重新修一下?”谢景霄指着画面中古朴的阶梯问道。
檀淮舟顺下他腕上的念珠,浅笑道:
“那条路只有我会走,石梯破烂,我就会走得小心,会反复走,会想方法避免滑下去。
求神拜佛看似是去神位前问询结果,实则是过程中已经告诉了答案。
山路难走,所以步步为营……”
谢景霄瞳孔亮了几分,唇角扬起一点笑弧,“那你当时还扶着我?”
“有我在,你不需要独自走那石阶。”
谢景霄笑意更浓,送上门来的捷径,他怎么会有不走的理由。
蓦地倾身,将他玩弄念珠的长指按在被褥上,沉塘莲纹烙进彼此的皮肤里,但彼此面容上连眉头都未曾蹙一下。
他靠近檀淮舟几分,鼻尖似是能碰触到他呼吸间的热浪,语调微微上扬,
“所以你不介意我利用你?”
檀淮舟毫不在意手背的痛楚,饶有兴致眉头轻挑,
“很荣幸,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是商人。”
檀淮舟眸光下移,落至他的薄唇上,笑的张扬。
“登徒浪子。”
谢景霄轻嗤一声,远离他,并且将套在他手上的木珠顺了回来,挂回指骨上,轻轻拨动,
“你很闲吗?我以为上市公司老总会很忙的。”
“挺忙的,但不耽搁回家品茶。”
经他提醒,谢景霄才想起檀淮舟方才说他回家喝茶,不禁开口问道:“什么茶?”
“上好的西湖龙井。”
他本以为有人被欺负惨了,没曾想火急火燎赶回来,只有一壶煮好的绿茶,怎么都得尝一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