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给整座城拉上一层薄而透的幕帘,风吹动幕帘,高楼大厦在雨中抖动。
迟霁走出酒店门口,细雨扫在他脸上,发丝挂上水珠。他来酒店不是为了试镜,而是导演让他参与选角。
理由是——他和谁在一起最有氛围就用谁。毕竟迟霁是一番男主。
文艺电影,郭导极其看重主演之间擦出的火花。一天下来,迟霁和十多人对戏,没一个能入导演的眼。
迟霁的演技无可挑剔,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那么多试镜者,没一个人能接上迟霁的眼神。他们的闪躲和局促都太刻意,没有强装镇定的感觉。
经纪人给他接的这部电影,导演是美籍华人,也是她大学同学。
用厉晚澜的话讲,双男主,be美学,亲身经历改编,这三个词条放在一起,就算不在大陆上映,也能掀起一阵热度。
车窗外的霓虹灯照着路面积水,映出斑驳陆离的城市,行人践踏积水,水花飞溅,滞留在空中半秒,随后砸入大流。
耳后的刘海垂落,遮住了迟霁的眉眼,这段时间他早上拍广告下午有商务,录完综艺还要帮选角,逮到时间就补觉。路灯一闪而过,疲倦的脸上忽明忽暗。
这条去机场的路在睡梦中变得很短,飞往海城的两个小时也只是眼睛一睁一闭。
迟霁落地已经是凌晨,他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三小时后,他要爬起来参加综艺。
竞技类综艺录制时间不会太长,就是录制过程有些磨人。好几次迟霁险些脱力摔倒,最后是靠队友的搀扶才完成解谜。
他甚至来不及补录后采,转头又往机场赶。
厉晚澜现在每天都在跟行程,见他这样,忍不住开口:“没必要这么拼的。”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迟霁轻咳两声,本想上微博看看裴时序最近的“桃色新闻”,可脑袋不听使唤,昏昏沉沉的,几秒钟后,昏睡在了车上……
再次睁眼,头顶不再是车厢,而是病房的天花板,眼珠一转,看见了吊瓶,手背一动扯出疼痛。
“你醒了?”
还没等他回想起这熟悉的声音,额头就传来凉凉的触感,那人道:“还是有点烫啊。喝点水吧。”
床被摇起来,迟霁费力睁开眼,看清了给自己递水的人,问道:“你怎么在这?”
按理说,没上飞机自己应该还在海城,裴时序怎么会在?
“我家医院我还不能来吗?”裴时序少爷范又起来了,整个人气鼓鼓的。
“噢。”手上输着液,鼻子发堵,身上肌肉酸痛无力,迟霁大概猜到自己什么情况了。他还是些好奇裴时序为什么会在去海城,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一阵沉默过后,裴时序憋不住了,“你怎么不问问,你为什么在医院。”
“感冒而已,没什么好问的。”他现在更担心媒体乱带节奏,说他卖惨虐粉。
裴时序一听更来气:“感冒?而已?你知不知道你身体现在有多差?”
刚才医生说他身体亏损得厉害,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差,到时候想养都养不回来。小裴总一听,急得让人找了一堆补品。
“我很好。”说着想要去调节器,把针水放快一些。
还没等他碰上调节器,裴时序预判了他的小心思,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许动。好好输完液。”
生病的人情绪本就低迷,再加上裴时序这段时间花边新闻满天飞,迟霁有气无力地回绝好意:“用不着你管我。”
裴时序没说话,下唇微微噘起,眉头聚拢,写满了委屈,手捂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迟霁败下阵来,抽出手,放弃打调节器的主意。
本以为会迎来漫长的沉默。
没想到,裴时序拿起敷在他手背上的热毛巾,过了遍热水,拧干,继续盖在他输液的手背上,嘴上还念念有词:“你经纪人去压你生病的词条了,今晚就在病房好好休息。”
“嗯。”迟霁还是问了,“你为什么会在海城?”
“我来找你啊。”意想不到地回答。
算算时间,如果不是迟霁病倒,没赶上回程的飞机,那裴时序不就白跑一趟?
裴时序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实话:“好吧。其实我是来帮我姐谈个合作。刚下飞机就听说你进医院了,急死我了。”
他说得很认真,每一个五官都在传达一个信号,他很在乎迟霁。
“噢。”不知道要说什么,给了个不咸不淡的回应。
迟霁用指甲刮蹭着被套,耳边是裴时序的絮絮叨叨。他有意无意地解释着最近的“桃色新闻”。开始接手家里的产业后,免不了要应酬,狗仔借位拍了很多暧昧模糊的图片,其实他跟那些人根本不认识。
不知怎的,听完这些解释,迟霁心情好了不少,生病的难受也减少许多,回话也从一个字变成一句话。
“那你不打算演戏了吗?”
“不演了。”裴时序如实说,“反正我也不是吃这碗饭的人。而且我现在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演戏了,之后接触也会越来越少,迟霁摸不清楚现在自己什么心情,有些如释重负,有些怅然若失。
“这样啊。那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