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珠猛地向前一个趔趄。滚烫的茶水立即溢了出来,大部分都浇到了她的手上。
她强忍住疼痛,才没有叫出声来。哪知,裴小姐却立马大呼小叫起来:
“哎呀,好疼!”她抬起藕心般白嫩的手臂,一副深受重创的样子。然而,她的身上分明干干爽爽。即便溅上了几滴茶水,也绝不至于将她烫伤。
“这小鬼一定是故意的!想不这么小的年纪,心肠竟这样歹毒!”原本站在萧珠身旁的丫鬟也跳了出来,横眉竖眼地指责着她。
萧珠一时百口莫辩,心里又慌又气,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明刚才就是这个丫鬟动的手。推自己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丫鬟见状越发颐指气使,她抬起手臂,眼看就要给萧珠降下一个耳光。
萧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
“住手。”
萧珠从未听过柳燕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那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就像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
她睁开眼睛,便看到柳燕死死握住丫鬟的手腕,眼神如冰封一般寒冷。
然后,他一字一句地道:
“我不允许,有人伤害我的家人。”
那丫鬟立马泄了气,畏畏缩缩地道:
“奴婢是心疼自己主子,一时气上头来才会动手,还请柳公子莫要见怪……”
柳燕“哼”了一声,放开那只已被掐出印子的手,接着又向萧珠伸出手来。
“给哥哥看看,烫到哪里了。”
“燕哥哥,我没事……”萧珠满心不安地瞥了裴小姐一眼。只见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别提有多难看了。
“还说没事,手都烫红了,不好好处理可不行。”柳燕蹲下身子,轻轻朝萧珠的小手吹气。
萧珠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一股股凉丝丝的气流所包裹,刚刚被烫的地方立马好受多了。
见她的手还是有些红肿,柳燕又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瓷匣。
“燕哥哥,这是啥?”萧珠的注意力被瓷匣吸引,开口问道。
“这是我自己做的薄荷膏,对医治烫伤有奇效。”他一边说,一边揭开盖子。
瞬间,萧珠闻到了一股薄荷特有的清新气息。
柳燕从瓷匣里面挖了一块碧绿的膏体,将它均匀地涂抹在萧珠的手上。萧珠手上残余的疼痛,立马被薄荷的清凉感所覆盖。
“燕哥哥,已经不疼了。”萧珠抬头望向柳燕。
“没事儿。哥哥帮你吹吹,好的会更快些。”话毕,他果真捧起萧珠的手继续吹气,仿佛在向一名贵族少女行吻手礼,尽管对象只是一名相貌平凡,衣着寒素的黄毛丫头。
“柳燕,你——”或许是无法再忍受眼前的一幕,裴小姐竟对柳燕直呼其名。
“怎么?裴小姐也被烫伤了么?” 柳燕似笑非笑地道,向她递去了薄荷膏。
“不用。” 裴小姐冷冰冰地道,“反正你也不会帮我涂。”
“不错。”柳燕点点头,“毕竟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也该有个大人样了。”
听到这句话,裴小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而柳燕只是站起身来,淡淡地道:
“时间不早了,裴小姐还是请回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后,也不必特地来送什么人参了。裴家和柳家的缘分,今天算是到头了。”
裴小姐“腾”地站起,身后的椅子猛烈地晃了晃,险些倒了下来。
“柳燕,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用手抵住桌子,似乎下一秒便会把它掀翻。
“裴小姐是聪明人。我的意思,想必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柳燕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决绝,“用不着在我面前耍这种拙劣的把戏。你们容不下珠儿,便是容不下我。”
“你为了这个没根没底的小鬼头,想要和我退婚?” 裴小姐杏眼圆睁,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用手捂住胸口,痛心疾首地道: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苦苦求了阿爹多少次不要退亲;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连丞相儿子的提亲都一口回绝?我能助你平步青云,给你不亚于当年的荣华富贵,她呢?她又能给你什么?一张填不满的嘴吗?”
萧珠呼吸一窒。尽管早有准备,可这句话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她。
的确,自己除了能吃,几乎没有别的特长。就连饕餮机制的力量,都要靠吃来获取。说难听点,简直和饭桶差不多。
她难过地咬起嘴唇。然而,一只温暖的手却安慰般地搭上了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