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景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尴尬过,她不敢跟任平生对视,眼神飘忽不定,险些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直到任平生开口。
“你拿回去吧。”却是冷淡至极的声音。
孟春景的心像是被人揪起来拧了一把。
这是爸爸的一片心意,他凭什么不领情?
孟春景把网兜往前一伸,硬邦邦地说,“我只管送过来,不管拿回去,你不要就自己拿给我爸。”说完把网兜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等等。”任平生跟出来。
孟春景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身后的脚步声仿佛踏在她的神经上,让她心绪不宁。
任平生跟过来,应该不会还想和她吵架吧?吵架她自然不怕,可她现在哪还有底气对自己家的恩人大呼小叫?
沉吟间,任平生已经走到她面前,皱眉看着她,他的眼神很奇怪,似乎很纠结,很迟疑,很别扭。
这眼神让孟春景觉得他就是想和自己吵架。虽自认底气不足,可孟春景还是大公鸡似的把头一扬,极有气势道,“看什么……”
最后一个“看”字还没说出口,突然听到任平生低微却清晰的声音。
“对不起。”他说。
孟春景愣住,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这人发癫了?还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刚才是说……“对不起”?
任平生,竟然,跟她,道歉??
孟春景脾气急易冲动,却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若任平生仍像先前一样冲她嚷嚷,她必定还会激烈反击,可这会儿任平生竟主动道歉,这让孟春景顿时手脚无措,连脸都红了。
“其实,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她抬眸瞥他一眼,鼓足勇气开口,“对……对不起。”
任平生倒是一愣,微微扬眉,“你为什么道歉?”
孟春景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今天早上对你态度不好,你帮了我们家忙,我却不领情,还对你……口出狂言。”
任平生被她的措辞逗得想笑,清清嗓子才忍住。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正色道,“不过你应该是误会了。我对你道歉,其实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孟春景不解,“什么事?”
任平生勾勾手指,“跟我来。”
孟春景几分好奇,提步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暗暗打量他的身形。因为受伤的缘故,任平生今天穿一条裤腿肥大的长裤,显得慵懒随意。
“你的腿……要不要紧?”她忍不住问。
任平生稍稍偏头,“今天许阿姨问过这个问题,我记得你在场。”
“我是在场,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你肯定觉得我多管闲事。”
“不,我知道你是在表达关心,谢谢。”
孟春景微窘,却没反驳。
“不过,你还是等会再决定要不要表达关心吧。”他说。
孟春景没明白,“什么意思?”
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口,任平生侧身伫立,随手一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孟春景朝院里看去,眼神瞬间呆住,她紧走几步跨进院子,围着表哥的变速车转一圈,“车把手怎么歪了?”
又转一圈,“漆,漆蹭花了……”
“车链子……车链子断了?”
每转一圈,孟春景的心就像被挖掉一块,最后终于忍不住咆哮,“任平生!你怎么骑的?这是我哥的车!你让我怎么还回去?!”
她猛地蹲下,抱头哀嚎,“我今天还和他对着干呢,这回好了,他肯定饶不了我……”
任平生也想蹲下,可受伤的膝盖不便弯曲,只能躬身看着她,“没那么严重……”
“这还不严重?!”孟春景快要哭出来,“你怎么不小心一点嘛!”
任平生抬起手,又放下去,“……抱歉,我负责修,一定让车恢复原样。”
孟春景瞥他一眼,见他一脸诚恳,又想起他的伤,便不忍再埋怨。
“你真能修好吗?”她瘪着嘴问。
“真能。”
孟春景吸吸鼻子,“那行,冤有头债有主,你弄坏的你修。”
任平生哭笑不得,“冤?债?”
“……我那就是个比喻。”
“这比喻并不贴切。”
孟春景好无语,“……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说话间又瞥向他的腿,一秒心软,“行行行,我说错了,没有冤债,你是个大好人,乐于助人,行侠仗义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