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傀儡术是什么戏法吗?”阿钰抱着石砚的手臂,还是不肯松手。
“人皮傀儡术是一种邪术。”苏木掂着手中人皮的重量,“这人皮是在人清醒的情况下,用秘术取下来的。人皮的主人越是痛苦、绝望、哀嚎,留在皮子上的记忆就越多,制出来的皮子就越好。几百年前,有个叫久不离的邪修,他用一村人的性命,进行试验,研究出了人皮傀儡术。”
“这是久不离做的吗?”
“他很早就死了。”苏木想着,师父杀了久不离,他所在的宗门也被师父血洗,这邪术是怎么传下来的呢?
石砚推不开阿钰,无奈道:“当务之急是找到隋道友。”
“我们走吧。”苏木扔下卖票商人的皮囊,带头往楼梯走去。但没走两步,她就听不见石砚与阿钰的脚步声了。
奇门遁甲、幻境还是幻术?苏木闭上眼,听清走廊中,风声传来的地方。
再睁眼时,石砚与阿钰消失了,眼前是他们四人的房间。她朝隋真儿的房间走去,一道气息从苏木跟在身后,动作极小,没发出一点动静。
剑光闪过,苏木回头,卖票的商人胸膛处被划开一道口子,直至大腿根,瘪了气,化作一摊皮。
苏木敲门,有人开门。
隋真儿开门后,立即用袖子捂住鼻子:“外面好重的死气。”
“我们上贼船了。”苏木让开身,剑端直向卖票商人的皮囊。
隋真儿看清那堆东西,她认出卖票商人的皮毛衣服,眼睛瞪大,错愕道:“人皮傀儡术!”她放下袖子,音修对情绪最是敏感,“死气,怨气,鬼气。”
“还有晦气。”苏木一把将她拉到身后,长剑指向外面琉璃窗上趴着的人皮傀儡。
“琴。”隋真儿还想进去,苏木紧紧握住隋真儿的右手,她眼底倒映着隋真儿的脸,仔细叮嘱:“阿钰和石砚本来与我一道走,现在不知道被这鬼地方弄到哪里去了。我看不出这里使了什么法子,但无论无何,你都不能松开我的手,哪怕你眼中,看到的我,不是我。”
隋真儿点头,左手手掌摊开,古琴朝她手心飞来,同时缩小体型,等飞到她手上时,不过一根筷子的长度,被她握在手中。
再抬头时,苏木的脸变成了卖票商人的脸,中年男子笑着问隋真儿:“客官,买船票吗?”见隋真儿不答,他发出桀桀的笑声,同时贴近隋真儿的身体,他的脸蹭过隋真儿的耳垂,最后搁在隋真儿的肩头,再问,“客官,买船票吗?”
有那么一刻,隋真儿想要松开手,并推开卖票商人。
但,她更信苏木。
卖票商人起身离开隋真儿时,他的面貌又变回了苏木的模样。她听见苏木解释:“刚刚它卡窗户缝里,挤进来了。”
隋真儿转头看去,人皮傀儡被凌冽的剑气撕裂成几块,像几块破布,在床上散乱地铺着。
吱呀一声,隔壁的门被人推开。
苏木与隋真儿同时看去。
阿钰揉着眼睛,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打了个哈切:“小师叔,隋前辈,你们在这站着干嘛呢?”他用手擦去因打哈切流出的眼泪。
是了,阿钰向来只唤隋真儿“隋前辈”,从不曾喊“隋道友”。苏木问阿钰:“阿钰,我刚到古井客栈时,交的什么房钱?”
“三两银子,小师叔,怎么了。”阿钰看清苏木一手提着剑,一手牵着隋真儿,两人都用试探的目光看向自己。再一低头,地上有堆人皮,双腿止不住地打颤,说话也开始哆嗦,“这,这,这是什么。”
“人皮傀儡。阿钰,有人假扮你,骗走了石砚。你闭上眼,朝我走过来,听见什么,碰到什么都别管,记住了吗?”
阿钰点头,闭上眼,往前走。有人朝他耳朵吹气,问他:“客官,买船票吗?”阿钰整个人抖了一下,随即双手捂住耳朵往前冲。
苏木收起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是我。”
“胡大爱喝什么豆花?”阿钰不敢睁眼。
“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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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钰,你抱的太紧。”石砚只觉着阿钰双手跟钳子似得,将他的右臂死死夹住。
“石道友,我害怕。”
石砚看向前方的苏木,她的步子过于虚浮,像飘着走似的,她不是苏木!
而抱着他胳膊的“阿钰”,恐怕也是假的。今日与阿钰见面,他都是恭恭敬敬唤自己“石前辈”,这声“石道友”,糊弄鬼呢。他不动声色地转动左手,这“鬼”以为抱住他的右臂,就能让他拔不出剑吗?
他跟着苏木,学了双手剑。
剑光一亮,阿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跌坐在地,双手捂住脖颈间不断冒出的血,不可置信:“石道友,你杀我?”
“假人拿颜料骗真人。”话落,“阿钰”泄了气,一块皮子摊在路上。石砚拿剑挑起人皮傀儡的脸,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咿呀,咿呀,被人发现了,嘻嘻嘻。”前头的“苏木”捂住嘴发出奇怪的笑声,没等石砚动手,人皮傀儡迅速往楼下跑去。
石砚没去追她,而是留在原地,环顾四周。
两边是房间,往前十步是楼梯,往后是“那堵墙”。
石砚向前迈了一步,楼梯离自己还是有十步远。他向后退了一步,撞进一人的怀里。
一只手搂住他的腰,长长的红色指甲掐住他的下巴,红唇在他耳边呼出热气:“小郎君,怎么到奴家怀里来了?”
石砚身体一僵,耳朵发红,他正想掰开女子的手起身,不料女子将他往身后一带,被柔软的身体压在木墙上。逆着光,他只能看清女子眉眼,细长舒展的远山眉与一双勾魂的狐狸眼。
女子见他愣了神,笑着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嘘,公子听话,奴家带你出去。”
石砚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女子一手搂着他,一手推开房门,将他拉了进去。
从地上爬起来的人皮傀儡,遗憾地看着关上的门,摸着不断漏气的脖颈,小声嘟囔道:“小白脸走运被飞琼娘子瞧上了。这下好了,人没骗到,我还得倒贴修皮的工钱。”
先前逃走的人皮傀儡飘了回来,她叉腰骂道:“蠢货,再这样下去,我们俩就得进主人的炉子重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