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祁笑了笑,眉眼缱绻,扯过衾被盖上她的身躯,将她包裹着搂进了怀里。
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他触及到周漪月内心隐秘的一面。
是他从未触及到的地方。
周漪月闭上眼,头晕乎乎的,脱口而出:“一开始都这样,过几次便好了。”
“都是这样?”闻祁笑道,“怎么,公主还跟别人这样玩过?”
周漪月猛地噎住,心里闪过一瞬疑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好像嘴不受自己控制似的。
她随口回了句:“怎么可能啊,除了自己的夫君,哪个女子敢跟人这么玩?”
闻祁也没有追问,下巴蹭着她绸缎似的头发,淡淡嗯了一声。
“放心,我一定有办法的……”
他模模糊糊说了句,周漪月没听清,抬头问他:“什么?”
“没什么。”
烛火沉沉,倾颓于华丽的红罗帐上,似梦非梦。
魏溱带人回四方馆的时候,锦绣还未从方才的惊悸中缓过神,只见那个高大的男人大步迈入屋内,脸上遍布阴霾。
他大喇喇掀袍坐下,锦绣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将军……”
灯下的魏溱通身镀着淡淡的光华,只是那光照不进他眼里,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锦绣打了个寒战。
魏溱定定看着面前女子,轻挑眉眼,问她:“为何没有下手?”
锦绣颤声道:“回将军,妾身按照将军的吩咐准备好了媚香,酒里也下了药,闻驸马没喝几杯酒便晕了过去。”
“那之后高大人离开了屋子,妾身拉开闻驸马的衣服正要动手,就听见外面一阵骚乱,发现是熙春楼失了火,这才撇下人逃跑了……妾身办事不力,请将军责罚。”
锦绣的说辞和凌云没有什么区别,也是说周漪月来得太快才让他们没来了下手的机会。
“他可见到你的脸?”
“妾身戴了面纱,不曾有人看到。”
魏溱看着她,沉默不语,铺天盖地的威压让女子抬不起头。
锦绣没说实话。
几个时辰前,她受魏溱之命进入熙春楼,抱着琵琶走进那屋子,见到那个通身贵气的男人。
高大人是他们安排好的,见她来,笑着对闻祁道:“前不久在教坊司遇上的歌伎,曲儿不错,闻兄与我一同欣赏欣赏?”
“这女人嘛,哪怕她是国色天香,老看那么一个,迟早也会看腻的。”
闻祁笑笑:“高大人说好那定是才貌双绝,若是曲儿唱得好听,在下定邀至公主府上与公主一同欣赏。”
锦绣觉得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充满磁性,是那种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音色。
房间内只有他们三人,四周隐蔽性非常好,可他选择了忠于自己的妻子。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高大人听出他话里的婉拒之意,也没说什么,只笑道:“如此甚好,那便听曲儿吧。”
那两人举杯对饮片刻,锦绣低下头,轻抚琴弦,这把琴伴她二十多年,她却头一次弹得如此生涩。
慌乱间,手下弹错一音。
突兀尖锐的嗡鸣声惹得桌上两人同时抬头,朝她投来疑惑一瞥。锦绣脸色发白,面露窘迫:“妾身风尘陋质,污了贵人们的耳……”
高大人刚夸她是乐伎翘楚,这便错了音,锦绣生怕事情败露,衣袖下的手开始轻颤。
六神无主间,只听身前温和的笑声传来:“曲有误周郎顾,在下今日也体会到了周郎之乐。”
锦绣正出神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掐上她的面颊,强迫她仰起头来。
面前男子端详她的脸,目光暗了暗。
“会伺候人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见到的旖旎一幕,他声音已带了隐忍的沙哑。
锦绣不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怎会不知那目光是什么意思。
“从前在青楼跟妈妈学过……将军放心,妾身是淸倌儿,只要将军尽兴,妾身做什么都可以。”
她桃花脸含羞,声音像刚从蜜罐里捞出来似的。
魏溱声音低沉:“用你学的那些手段,取悦我。”
说罢便松开了手,倚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看着她。
锦绣一骨碌爬了起来,跪伏在他膝上,手摸上他腰间,去解那镶金铜革带。
面前男人是个武将,身躯伟岸,想那物什也小不到哪去。锦绣不知自己能否受得,咬了咬唇,手指越发僵硬。
魏溱就那么看着她的动作,昏黄灯光下,面前那张娇艳的脸泛着莹润的光。
恍惚间,他脑海里想的全是另一个人的样子——想她就这么跪在自己身前,低下头,脸上露出屈辱的神情。
给他做着相同的事。
锦绣撩开衣襟一角,男子腹间的肌肉线条分明,正要低下头进行下一步时,男人捉住她的肩膀。
“罢了,你不是她。”
他制止了她,脸上阴霾褪去,眼底尽是淡漠疏离。
锦绣和那个女人一样,都有着让人一眼惊艳的五官,眉眼间的媚态有七八分相似。
可她们不一样,哪哪都不一样,不论锦绣打扮得再千娇百媚,笑起来多么柔情似水,那也只是取悦男人的手段。
不像那个女人,她永远不会取悦别人,她永远不会像锦绣一样软下自己的身子,即便是躺在男人身下承欢,她也是居高临下的那一方,仿佛随时会拿起一把刀将身上人的喉咙割开。
微微上挑的眼角永远在告诉世间男子,他们连给她当垫脚凳都不配。
锦绣试探着问:“将军说的,可是那位朝珠公主?”
她察言观色的能力不错,魏将军是晋人,平白无故让她去勾引当朝驸马,其中的原因,她或多或少能猜个七七八八。
魏溱没回答她,敛衣起身:“我已差人与教坊司坊主还有鸿胪寺官员商议,为你赎身,今后你不再是奴隶身份,行事也能自由许多。”
锦绣一时怔在原地,待她反应过来,眼里迸出惊喜的光:“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将军的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
“可还有家人?”
“妾身父母早亡,家中无兄弟姊妹,只有一个义兄,与妾身一样是国公府上的人,国公爷出事后他便不知被送到了何处。”
魏溱点头,“我会派人帮你寻找你的义兄,你先下去吧。”
锦绣没想到魏将军会对她如此仁善,嘴上是千恩万谢,行了个万福,躬身退了出去。
没有留意到她转身时,男人眸中的寒光。
屋内骤然寂静下来,魏溱反复深呼吸,仍感觉一股血气郁结于胸。
他一脚踢开屋门,往公主府方向而去。
屋门摇摇欲坠,门框近乎断裂,“咔嚓咔嚓”地在寒风中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