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溱全程不置一词,偶尔挑了挑长眉勾起唇角,不知是觉得有趣还是觉得这帮官员大惊小怪。
听到猎月楼三字,他开口询问:“方才听贵国人说,公主有一猎月楼,乃锦绣制成,能承一人之重,还能站在上面摘月亮。”
梁国官员答他:“不过是哄小儿的戏言,驸马的解法虽说能自圆其说,但也多少带了牵强附会之嫌,将军若是好奇,哪天得了空去看一眼便知。”
魏溱笑而不语,举盏与之对饮。
不多时,一个手抱琵琶的蓝衫女子羞羞答答进来,吊着蜜嗓道了个万福:“见过几位大人。”
左知熠随手翻了翻曲谱,点了首《破阵子》,乐伎素手轻弹,金戈铁马之音从琵琶下流出。
一曲毕,众人连道“好曲,好曲”,目光却牢牢盯着女子轻薄的衣衫,还有衣衫下隐隐约约的一段玉腿,眼神开始迷离。
乐伎们十分有眼色地凑上前,为各位大人斟酒。
左知熠对为首那蓝衫乐伎道:“不愧是国公府出来的人,曲儿弹得好,人也生得伶俐——赏!”
众人这才知道这些女子是国公府上的乐伎,又开始聊起前不久国公府那桩案子,魏溱对他们梁夏的朝政并不在意,跟崔尚书谈了些政事。
崔涯道:“将军,梁夏这边的意思,是希望我们晚些回大晋,届时一同出席三月春猎。”
魏溱思忖片刻,“春猎一向只有皇室才能参加,梁帝此举,无非是想震慑震慑我们罢了。”
晋梁积怨久矣,加上近来大晋兵强马壮,在边境虎视眈眈,梁帝应是许久没有睡安稳觉了。
魏溱心中冷笑,梁夏皇室中人,没一个好东西。
崔涯压低声音,“将军看得透彻,那依你之见?”
“待得越久越容易生事,不如不去。”
崔涯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这厢正聊着,左知熠见魏溱身边无人伺候,指了指蓝衫女:“你,坐到那边给魏将军敬酒。”
乐伎看向席间那位高大威严的男子,原本听说是武将心里生怯,只觉压迫逼人,可细细看上去却是个英俊无匹的郎君,衣袖下露出的肌肉线条散发着蓬勃野性,不由羞红了脸,轻移莲步到魏溱身旁,提起玉壶为其斟酒。
女子身体俯过来时,魏溱闻到一股异香,伸手揽上女子腰间,取香囊于鼻端轻嗅,薄唇含笑:“好香啊。”
两人姿势极其暧昧,蓝衫女双颊染上红晕,一直延伸到耳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低下头怯生生唤了句:“将军……”
魏溱牵着她的香囊,顺手将她拉进怀里,女子娇声惊呼,柔弱无骨地贴在他的胸膛,含羞低下了头。
“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妾身锦绣。”锦绣的声音像是能拧出水来,胳膊慵懒勾上他的脖子。
“好名字,人也生得好。”
他缓缓在她耳畔吐息,目光染上阴戾,“可惜,你的手段还差一点,不够狠,也不够虚情假意,而且身上的味道……令人作呕。”
锦绣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面前男子看到她这副模样,勾起愉悦的笑,将她从怀中推开。
众人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只管朝两人起哄,谁承想魏溱倏然站起身,冲他们抱拳道:“魏某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就不打扰各位大人的雅兴了。”
说罢他转身就大步离开了,留下一屋人面面相觑,崔涯赶紧小跑着追上去,在门口才堪堪叫住他:“魏将军怎么说走就走,若是惹恼了他们梁人——”
“不走,等着跟他们一样任人宰割吗?”
魏溱目光咄咄逼来,崔涯心头一跳,“怎么回事?”
“那女子身上有媚香,不出半个时辰,屋子里的所有男人都会成为她的玩物。”
崔涯一时呆怔在原地,沉吟了半响,脸色严肃:“是谁的主意,教坊司还是那些梁人?”
“不是梁夏国那帮蠢官做的,若要害人,往酒水里下毒即可。不过是女子的献媚手段罢了。”
崔涯闻言放心了些,对魏溱道:“好罢,左右是他们梁人有错在先,待我回去给他们解释一番便是……将军下次行事,还是与本官提前知会一声罢,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到头来还得我替你善后。”
又道:“陛下派臣等出使梁夏国并非单单为两国交好,崔某当与将军同心协力,全力配合将军行事,还望将军凡事多与在下商议啊。”
“自然,与梁夏国交涉上的事就有劳崔尚书了。”
两人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远处魏溱的侍卫朝他们走来,对两人行了个礼,“将军,属下已经查明,今夜朝珠公主和驸马出行,已至玉渊湖。”
魏溱颔首,崔涯不明所以问道:“将军这是准备去哪?今日墉都城内全是禁军,不宜行事,若是被他们发现了——”
“放心,这是我的私事,与我们所谋之事无关。”
远处阑珊灯火犹如魅惑,魏溱翻身上马勒紧缰绳,闭上眼,想让冷风吹散体内的燥热,却是无济于事。
心下略有些烦躁,他掀起眼帘看向远处喧嚷的人群,像是在搜寻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