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玳玳一时,居然不知以什么样的理由,再去靠近他。
在鬼膺村修养了近十六七日。
终于在启程回临渊皇都的清晨,她见到了尉迟长云。
一袭鸦青色祥云缂丝骑袍,将已到而立之年的尉迟长云衬得越发沉稳。
翠微山的质问,他明显给足了她台阶,让她尽快想办法去弥补临渊自己造下的孽,商量的口吻相较五年前,已经明显褪去咄咄逼人的清傲,换之是未言先慑,威势自溢。
被前呼后拥着,尉迟长云正待上马。
“圣上。”
闻玳玳旁若无人的高嚎了一嗓子,就算是耳背,也该听见了。
苏白赶紧去拦:“闻姑娘,这么多人呢,别让在下难做。”
如果闻玳玳知道见好就收,跟尉迟长云就走不到今日这番地步了。
关听肆等了十多天的大戏,终于要上演了,摩拳擦掌,欣喜若狂:“长云,人家都顺你意了,见见呗,听听她到底想说什么,万一是想跟你好好说说那孩子的来历呢?”
尉迟长云锋利的目光刀了关听肆一下,犹豫不过一秒,翻身上马,选择无视闻玳玳:“启程。”
苏白见闻玳玳没有让步的意思,面露难色,其实他夹在中间也不想做这个坏人:“闻姑娘,日子还长着,要不咱们回到宫中再说?”
说这话的时候,苏白好像忽略了一点,无论哪一世,闻玳玳自小到大的乖顺较弱,畏首畏尾都是装的,因为她实在惧怕稍有不服,尉迟长云就会给她更多的惩罚。
顺他的意,只为让自己好过一点。
今日不同往日,闻玳玳的反骨已经觉醒,更何况她可是在赤水江湖叱咤了五年的匪首,她虽敬重尉迟长云,骨子里对他的畏惧仍没有消除,但并不妨碍她的拧劲儿上来,与尉迟长云硬碰硬。
只要往后不做那些伤及他性命,侮辱名声,插手国家政事,她今生对他的顶礼膜拜,就算是到这儿,也摆这儿了。
相隔百十号人,远远的见尉迟长云要走。
玩儿云泥之别是吧,沉默病改不了了是吧。
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倔脾气,在隐忍了十六七日后,开始爆发。
她胸口堵着一口气,非要挤开天火卫,冲到尉迟长云身边去。
天火卫职责就是护天子周全,齐齐拔出了剑,威逼闻玳玳后退。
闻玳玳身后的匪兵,都是经过曾担任龙池为统领苍旻调教过得,完全不输气势的也亮出兵器。
关听肆默默掏出瓜子:“小兔崽子的性子老子真是越来越喜欢了。长云,你再不见,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了。”
闻玳玳今日穿的英姿飒爽,瀑发高竖,压着弯弯的淡眉,挑着湖水般轻柔的眼睛,神情清凛,坚毅如火,每一步,都在逼退把剑指向她的天火卫。
天火卫虽然不是看着闻玳玳长大,没有太深的感情,却对尉迟长云视爱徒如命早有耳闻,纷纷为难的左看右看,不敢真正弄伤她。
偏偏,有个五年内新入职不久,太想要急于攀升的天火卫,逞孤身之勇,拿剑刺中了闻玳玳手臂。
同时也刺中了匪兵绷如弦的情绪。
眼看一场混战要起。
“够了!”
尉迟长云骑马过来。
余光古井无波的瞥过闻玳玳伤口,如一潭死水般居高临下问她:“说吧,到底有何事?”
已经被伤习惯的闻玳玳,没去理会是谁伤了自己,更没去关注自己伤的有多重。
她以同样傲然的气场回回去,仰起头,语调微高:“敢问圣上,民女以何种身份,何种名义,又叫什么名字跟着圣上回临渊皇城?”
尉迟长云冷声:“一切等回去后,再做定夺。”
明明灭灭的光芒在闻玳玳身上交织:“所以,民女往后是做不了自己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意有所指:“民女现下见不得人,需要藏着回临渊皇城?”
“不必。”
闻玳玳意外的一挑眉。
“若你不愿意,也可以用原来的名字,原来的身份,仍然用吾徒弟的名义入城,但你要知道,将来要面对什么。宫城不是鬼膺村,更不是你赤水国随心所欲的江湖,其中利弊,吾已经在翠微山跟你说清楚了,是骑马进城,还是坐马车进城,你自己定夺吧。”
“只有两个选择?”
“是。”
“但民女有第三个选择。”
尉迟长云眉头锁起。
“临渊不适合民女,民女想回赤水……”不等说完。
“你想都别想。”字字如铁,掷地有声。
闻玳玳不让步:“圣上亲口说与民女不再是师徒,民女便没有留下的理由,更没有留下的身份。”
尉迟长云:“吾方才说了,回宫再议!”
闻玳玳:“现在就议!”
缰绳被尉迟长云几乎快要拽断。
“你想要什么身份?”
“圣上让民女做了国库的新主人,又承诺会尽力给民女与孩子找个好归宿。虽说师父如父,但民女与圣上十岁之差,让圣上认女,年纪不太适合。考虑到嘉福公主已仙逝,圣上缺少一位妹妹相伴,民女心想,或许圣上可以考虑亲封民女为公主,归宿的选择也会更加广泛和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