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玳玳自认没什么可逃避的:“不是。”
胸口持续的压迫感让他呼吸越来越吃力,尉迟长云思绪混乱到根本无法理清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出现了偏差。
“那就是说,方才我跪的该是你。”
癫狂的疯魔开始在闻玳玳眼中闪烁:“遗憾至极,应该让你将爹爹,娘亲昔日磕过得头,一一奉还。”
尉迟长云嗓音开始变得沙哑:“记得闻卿第一次给我叩首时,是在你年幼出天花那次。”
“给师父磕头的人太多,怕是记错了,第一次明明是出生那日,因你给我熬了碗救命的药。”
“你也错了,那是上一世,今世我扶了他。”
话落。
狂野有力的心跳,敲的两人脸色骤变。
尉迟长云说的今生,而闻玳玳记仇,从前世算起。
怪不得!
怪不得…….。
尉迟长云大梦方醒。
他一下子明白了闻玳玳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
那个时时刻刻困扰他,成为他心魔的噩梦,原来也在日日夜夜困扰着她,成了他要报仇的执念。
虽曾怀疑过,却始终惧意生畏,不敢深究她是否与自己也一样。
原来从降生那日起,她就认定了他是杀了闻玄知,灭了鬼膺村的凶手。
所有的嘘寒问暖,所有的甜言软语,所有的千依万顺,不过是为了更好待蛰伏在他身边,寻个机会,如今日这般,里里外外的彻底毁掉他。
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如此。”
四个字说的低不可闻。
自从与闻玳玳跨越师徒之伦后,一直郁郁寡欢,无可适从的他,今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笑的亦如从前好看,笑的难以招架,笑的夺魂摄魄……,笑的……断情绝爱,泯灭人性,杀……意……蔓……延。
尉迟长云有些站立不稳,思绪万千,发现,哪怕自己豁出全部,一切皆是根本改变不了的过眼云烟。
他开始放纵再也压不住也不需要再压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无比认真的注视闻玳玳,黑眸里是不舍,是惆怅,是遗恨,是悲痛,是再也挽不回来的过去,是再也没有痴心妄想的将来。
稀疏破碎的星光,逐渐遍布他漂亮的狐狸眸子,忧伤浓到难以化开。
就是这么平淡至极的情绪,却带着无形又势焰熏天的力量,让闻玳玳感同身受,迎接心头一阵又一阵停不下来的钝痛,和着血肉,反复搅弄。
双双在汹涌的情绪中沉沦。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从开始,全是错的,而且错的相当离谱。
一份离了大谱的真心错付,到最后除了被伤到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一不留神,焚骨扬灰。
要知道,他尉迟长云能争惯战,自十岁起,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屡次死里逃生,都不如这次,被伤的足够惨,足够重,足够让他……活不下去 。
他将她视作性命,不顾他人非议,护在掌心捧了十五年,她却花了十五年,想要他的命!
因她曾经而旺盛燃烧的火焰,慢慢熄灭了,在遥遥对望中,缓缓化为灰烬。
“你,过来。”
低沉有力,每个字都如千斤重锤砸在闻玳玳身上。
烙在骨子里的威压,排山倒海而来,让闻玳玳下意识松开苍旻,往前走了一小步。
只字片语未言的苍旻见状,忙换上前来,改为用自身护住闻玳玳:“呆呆,废话莫要再说,尉迟长云狡诈,过去危险。”
短暂的迟疑。
“怕了?”
凌驾于云端的冷漠。
闻玳玳安神定魄,柔软人人可欺的脸上,全是不报仇无颜去死的坚定,平静与疯癫交织。一对水眸中全是对自己死期庆祝,和对尉迟长云忌日的蔑视。
她安抚了苍旻,攥紧了袖中隐藏的锋利匕首,走近尉迟长云,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软软糯糯开口唤他:“师父。”做着最后的诀别
就在尉迟长云抬手瞬间,她也扬臂刺向了他。
山下惊呼。
“太子!”
“长云!”
“呆呆,尉迟长云并没有将斩魂剑最后一式教给你,你打不过他的。”苍旻急急推涛助浪。
星流霆击的速度,尉迟长云眉头一皱,挡下了。
没有再像先前的任何一次,任她为所欲为。
力量对抗中。
尉迟长云就那么定定瞧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咫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