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石九笙说缘由,三个人都清清楚楚。
尉迟长云视线划过闻玳玳放在床边干干净净,没有沾过雪的棉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仍旧半寸目光都不匀给石九笙的:“好,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往后不必总往这里跑,她身边的照顾之人,孤自有安排。”
她石九笙不过才来了一次,就被尉迟长云当做威胁来堤防,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徒弟有多大的本事吗?
当然,石九笙不会做那个坏人去犯傻点破,但另一件事要好好说说:“太子,有件事,需要您借一步说话。”
思忖,尉迟长云见闻玳玳重新躺回去,还赌气的拿被子蒙住脸,想着他们师徒二人的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选择与石九笙一同出了主帐。
尉迟长云先开口:“你是要说蛊虫之事?”
石九笙享受着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跟尉迟长云单独相处的短暂时光,没经过尉迟长云准许的直接去摸他的脉,一试不要紧,焦心如焚:“太子,您的身子怎会虚弱至此?这腕上的绑痕烫痕,怎么伤到的,这些伤不及时涂药处理,会有碍明日拿剑施展气力。”
尉迟长云如今除了对闻玳玳自降身份,对谁都是不耐烦,淡漠疏离的抽回手腕。一双穿透一切的湛黑眸子注视她,审视她,带着难辨深浅,琢磨不了的意味,没头没尾猛不丁来了句:“你可知嘉福公主,薨了?”
“什么?”石九笙脸上的骇然不像假的:“嘉福公主与太子实力不相上下,又有赤水国主和赤水军护着,谁那么大胆子?”
“孤也想知道,世间谁有那番精妙的手艺,可将人的面皮毫发无损的摘下来,栩栩如生的戴在另一个人的脸上。”
石九笙听出味儿来了:“太子是在怀疑属下?”
尉迟长云难得直白:“孤没证据。”
石九笙:“……。”
“孤想不明白,苍旻深知鬼膺村对孤的重要性,用鬼膺村全村人的命威胁孤打开国库最后一道门,为何找人多此一举假扮嘉福公主的模样去屠,而不亲自动手?想让孤与自己亲妹妹内讧?挑毁孤与赤水国主的关系?玩儿自顾不暇,让攻城时日后延,为紫殇赢得喘息之机,仅是这样?”
“阿笙,你能为孤解惑吗?”
狐狸眸子凌厉起来,犹如刀锋横扫,似乎石九笙今天不给他个交代,他下一秒就能将她身体片片肢解开来。
石九笙脸色同样也不好看了,被尉迟长云猝不及防的威压气势逼得,视线不敢再停留在他脸上。
一句话,非常适时的重重砸下来:“你,果然是知情的。”
“不是我做的。”石九笙并不想让尉迟长云对她误会至深,否则两人便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一时记得抛弃尊卑:“长云,嘉福公主不是我害的,你方才说的那些,也与我无关。还有谢少昂,不对,苍旻的计划,我完全不知情,你能信我吗?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又怎会去做伤害阻挠你的任何事。”
“深渊之下,闻玄知的机关,你说与你毫无关系?”
石九笙一咬牙:“没有。”
“阿笙,你知道孤生平最恨什么。”
背叛!
临渊帝便是轻信生死之交,哪怕挚友兵临城下闯宫,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相信。
尉迟长云逼近了石九笙一步,两人衣角相错,这是自临渊国破她牵着他手四处躲藏逃窜,整整十五年来,第二次靠的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纵使人就在跟前,尉迟长云对她又始终保持着难以逾越的距离。她努力去做能靠近他的任何事,却不知何时,他早已行走在云端,只能用来仰望。
风吹起帐篷的帘角,尉迟长云主动走向石九笙的强势占有欲,目光灼灼的亲密调戏举动,恰好被正愁着如何脱身的闻玳玳看到。
呕吐。
夜夜呕吐。
与她在一起,居然已经反胃到食不下咽,肠胃翻滚的程度了?
尉迟长云,为了你的复国大业,你倒是真能忍。
不知为何,在风吹帘的那么一瞬间,善于玩弄人心权术的太子与性情沉稳的肃冷下属,倒是般配的很。
想到方才在指挥帐外听到要如何处理她的话,对本来失去亲人,失去族人,失去女子最宝贵东西,已经绝望死寂的心,什么仇恨,什么愤怒,什么痛苦,什么奇耻大辱,千愁万绪,已经全都融合到一处,化为高耸入云的大山,死死将她压制,再也流露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而帐外。
石九笙睫毛抖动的有些厉害,不停地吞咽口水,刚要继续否认。
“孤劝你想好再说。否则皇后之位,难保。”
斗篷里克制不住颤的双手抓住裙摆,拧出了褶皱,一般人甚少能在尉迟长云这种夺魂摄魄的气场中逃脱。
“长云,你要信我。”
猝然。
尉迟长云笑了起来,笑的温暖又遥远:“那你就多烧高香,别让孤抓到把柄。”
面对即将消失的距离,石九笙失魂落魄的一把拽住尉迟长云的袖摆:“长云。”
尉迟长云以为她有所醒悟,顿住脚。
“呆呆体内蛊虫刚更替了蛊主,今晚会有些许暴躁,难以控制情绪,要不要夜里换个去处。”
“此事,往后你就不必管了。”
带着浓浓的讥讽之意,也不管石九笙到底是何情凄意切的神色,从她手中带着厌恶的拽回袖子,入帐。
结果刚摆完谱,在他人眼中可望不可即的尉迟长云还没站稳,一个枕头就稳准狠的砸到他脸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