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反复模仿男子的临终抱憾的口型。
电光火石间。
宁昶这个名字蹦到脑海中来。
尉迟长云的封号。
强撑起身体的闻玳玳几乎立刻就想冲出去,亲眼见证,屠戮无辜百姓,把鬼膺村变成人间炼狱的凶手,到底是不是尉迟长云。
她一直把尉迟长云当仇人,却当真正的答案就摆在距离不远处时,她又窝囊的心有余悸了。
鬼膺村的人为何会在此处?
凶手若是尉迟长云,他非要杀害鬼膺村村民的理由是什么,全部屠戮,又能像世人证明什么?
好在爹爹,娘亲应该在深渊里,尉迟长云想找她算账,无论如何也会留着二老的命,以作威胁。
她探头张望马车外,自己应是被谢少昂藏进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山洞里。
山洞盘旋而下,似是一个什么山的深处。
看起来,距离地面应该有些厚度,爬出去也不容易。不知当初挖山洞时,用了什么法子修建,居然对山洞外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鬼膺村的人如何知道她被藏到此处,更不知外边的情况怎样。
眼下局势已明。
谢少昂与尉迟长云中定有一个,就是困扰了闻玳玳十五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切齿腐心,忍辱含垢的答案。
无法抑制的怒火开始在经络里奔涌而起,积蓄已久的情绪开始越来越急的想要找到一个点的爆发。
她踉踉跄跄,循着那男子来时落在地上的血迹,扶着洞壁寻找出去的路。
很快,闻玳玳走到一片建着百十个军中营帐的宽敞空旷之地,从晾着的肉干鱼干谷物与衣物中,在此处生活的并非军中人,更像是有普通百姓生活过的痕迹。
不知为何,闻玳玳随便翻了几个营帐,空无一人。
都去哪儿了呢?
她又往深处走几步,发现日常所用的东西散落在地,来来回回仓促奔走的脚印开始增多,逐渐延伸到那人的血迹处重合。
闻玳玳站在脚印最复杂,甚至有拖拽,厮打,甚至机关启动的痕迹处。
不难看出,生活在此处的人应该都被带走了,而将数量庞杂的人给制服带走,从鞋印上看,全是训练有素的军中人。
头顶打斗的声音渐小,闻玳玳不能多耽搁了,她需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寻找出口时。
她通过脚下的路,发现营帐的布局透露着一丝诡异的熟悉。
闻玳玳原地打转,又试走了几步,看似凌乱的罗列,其实是完完全全除去花草树木,高山绿水,泥墙砖瓦的鬼膺村。
闻玳玳做梦也想不到,整个鬼膺村能举族搬迁到山底。
怪不得销声匿迹,苍羽动了那么多兵力,找了两年都没有搜寻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为证实心中所想,急如星火的形势下,她掉头往自己家方向跑。
当营帐打开的短暂一刻。
熟悉的摆设,朝思暮想的家,复刻在眼前。
泪水夺眶而出。
却又紧接着傲然将理智收回。
她要赶紧去救人,绝不可再让悲剧发生,但愿不会太晚。
山外。
终是不敌尉迟长云,谢少昂脖子上被尉迟长云抵着剑,跪在一片血淋淋的尸山之中,一双杀意不减的眼睛,笑得生动又阴暗无比。
他带着令人心悸的戾气,卑微却不带丁点谦恭告诉尉迟长云:“属下还是那句话,主上不交出打开国库的钥匙,属下不会说呆呆下落。”
尉迟长云再也无法控制力道,用剑抵着不够,又用另一只手攥紧谢少昂一掐就断的脖子,嗓音低沉有力,恐怖袭人:“苍旻(mín),紫殇甚少露面,紫殇帝最有意立为储君的大皇子,你可真是能忍,明明是个皇子身份,却在孤身边无怨无悔的做了十五年下人。你就不担心,蛰伏多年,得不到想要的,功亏一篑,为天下笑吗?”
被称为苍旻(mín)的谢少昂,终于私下伪善的面目,他笑的阴鹜歹毒,笑的恨不得让尉迟长云现在就撕了他。
“只要呆呆还在,你,尉迟长云,不敢杀本王。”
“翠微山就这么大,你以为孤会寻不到?”尉迟长云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满脸青紫,几乎快要憋到窒息的谢少昂撩起眼皮,望着一个方向,森然的戾气瞬而化为纯良。
仅在咫尺,察觉谢少昂这一微妙变化的,尉迟长云野随着他视线看去。
愣住。
一个绝望的影子,步履蹒跚,东摇西摆而来。
那影子绝望的张着嘴,对吊在翠微山上跟风铃般,以闻玄知夫妇为首的无数鬼膺村村民尸体,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尉迟万月当着她面,杀完最后一个鬼膺村村民,温热的血,飞溅到闻玳玳脸上。
最后一丝光亮,被绝望彻底吞噬。
好半天。
她弯腰捡起一把刀,带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彻底疯癫的怒吼:“尉!迟!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