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
尉迟千澈那么多话终于见了效。
比九天神雷渡劫还猛烈的狠狠劈醒了她,骨颤肉惊。
尉迟千澈见闻玳玳短暂凝滞,赶紧寻了个空隙迅速从她纠缠中脱身,行云流水般,将大氅重新给她盖好。
等谢少昂回来,所见到的一幕是闻玳玳刚刚醒过来正在缓神,而尉迟千澈就坐在距离床不远的火堆旁看书。
师徒二人居然破天荒的没闹腾,出奇和谐。
谢少昂知道自己想多了,跟尉迟千澈打过招呼后,去慰问闻玳玳无精打采:“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闻玳玳挤出笑意:“没什么,就是赶路太累,有些乏而已。”
“方才见你没好好吃饭,一会儿过来喝点热鱼汤吧,河里的,不过敏。”
“难为少昂哥哥还记得我的忌口。”
这点人情,要感激也是感激尉迟千澈,谢少昂不敢邀功,勉强打着哈哈应付过去,去炖汤了。
屋子里,因为谢少昂回来,闻玳玳与尉迟千澈的关系,又恢复谁也不搭理的冰点。
暖意融融,卷缩成一团的闻玳玳想着多休息,眼睛或许能恢复的更快些。
从未将草莽兄与尉迟千澈联系在一起的她,困扰的实在是太痛苦了。
等着再被叫起来时,天已经黑透,连绵不绝的雪下得更加猖獗。
带着宠溺与暖意意味,谢少昂递给闻玳玳一碗汤:“小心点儿,别烫着。”
连续奔波逃命,好不容易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的闻玳玳精神大振。鲜美的鱼汤刚放到嘴边,闻玳玳突然想起一个习惯。
“少昂哥哥给我点饼跟肉干吧。”
谢少昂不明所以,以为闻玳玳胃口大开:“那我给你烘一下。”
“不用,我自有吃法。”
边说着,闻玳玳将递过来的饼和肉干,全都通通撕碎泡进了鱼汤里。要知道,尉迟千澈虽然随遇而安也从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那为什么,闻玳玳会说尉迟千澈瞎讲究呢?
单说吃这一项,无论菜的品类多么平淡无奇,除了保证一顿饭有炒、有蒸、有汤、有凉拌、有膳后小食之外,最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菜与主食混在一起。
比如面食沾菜汤、荤腥拌米饭,必须绝对的互不干涉,清白纯一。
他自己不行,别人更不行。
用他的话说就是:“只有蠢货才会吃猪食。”
幼时,闻玳玳米饭中不慎滴了肉汤进去,尉迟千澈会接着不动声色将那块像是人生污点的米饭,剜脓疮般,她的用勺子剜去,然后大费周章走到院子,到是不浪费的去喂鸡鸭鹅,看着畜栏的蠢货争相抢那口污点,尉迟千澈心满意足。
到了翠微山后,她也六岁懂事了,这个“剜脓疮”的活便由她亲自干。要知道,山上的别苑何其大,去一趟畜拦回来,饭菜不仅会冷掉,来来回回几趟,也会累饱。
大仇当前,细节上,能忍则忍。
所以,闻玳玳格外尊重也必须学着尉迟千澈瞎讲究,
今时不同往日。
她倒要试试,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妖孽。
干制的饼与肉脯遇水猛力吸收,不一会儿,就涨了满满一碗。
谢少昂身形一僵,眼见着闻玳玳不满足似的用勺子,在说不上什么颜色的汤中来回搅拌一番。
稀稀拉拉跟秽物一样的水,不知是不是故意,有那么一两次,因为目不能视物,搅拌到了尉迟千澈袍子的下摆上。
眼见着尉迟千澈眼底酝酿的某种情绪,预感风雨欲来。
伴随突兀的马蹄声跟嘶鸣声。
君臣二人一对视。
谢少昂毫不犹豫用熬了一个时辰的鱼汤灭掉了火,提剑出去。
而闻玳玳手中的猪食被尉迟千澈打翻在地,拽到了暗处隐蔽起来。
很快,谢少昂急急折返,隐晦的叫了声:“当家的。”
看起来目色极为沉重。
尉迟千澈明白过来,是自己人。
交代谢少昂看好闻玳玳,他出了屋子去见。
来者,竟是苏白派来的人。
此人从无尽峰一路拼杀,身中数刀,能挺到此处,已经是极限,他躺在雪地,身上流淌的红色,看起来快要尽了,在死亡的笼罩中,呼吸急促而浅。
尉迟千澈走进,狐狸眸中的仇恨杀气四溢,将几乎挺不到下一瞬的将士给拢进怀中,想要给他送去最后的温暖。
倍受恩泽的将士眨眼就哭了,却没有忘记自己得使命,断断续续道:“主上……前面……前面有埋伏。而且边界城……城中,皆是您的通缉令。苏将军让您……让您小心。”
能精准的埋伏到苪国,那通往龙渊国唯一的路设下埋伏,到是不足为奇,只不过,以他跟谢少昂带着闻玳玳三人,硬闯,怕是难。
至于通缉令,他想到了关听肆的人皮面具。
“孤扶你进屋歇着,勿要再说话了。”尉迟千澈给将士灌了口水,情绪翻涌,想要将人弄进屋里去。
上一会儿,还能咽一口水的人,下一会儿,就散了魂魄,再无气息。
将闻玳玳安顿好的谢少昂出来,正好看见将士死在尉迟千澈怀中的那一幕。叹了口气:“主上,人走了。”然后去接。
“厚待他的家人。”
“主上,入龙池卫的第一条,便是没有家人。”
除了家族为国捐躯苏白、苏青,石九笙父女。
深深的无力感,让尉迟千澈再也等不下去了。
“进城。”
算是猜出来龙去脉的谢少昂问:“主上是想乔装何种身份进城呢?”
“我的身份是关听肆,你的身份是风月场的小倌儿,至于呆呆,就让她做个车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