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脆脆!
俨然是生气了。
事儿已经摊牌到这份儿上,闻玳玳总要跟草莽兄掰扯明白。硬着头皮去拦草莽兄,把四个月以来吃的、用的、穿的,小竹借自己名头关心他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添油加醋,讲的那叫一个扣人心弦、动人肺腑。
静等草莽兄惊呆感动。
闻玳玳完全不知,把四个月尉迟千澈的隐忍重新翻出来,比去净房把屎刨一遍更恶心。
放在平日,尉迟千澈是个极能忍的,哪怕是忍到不能忍,嘴角仍旧挂着客套的笑,这次,连基本轻嗤都无法维持了。
他是个万般情绪都能咽下去的人,不轻易发作,不轻易动手,更不会轻易宣判定罪。正打算出门透透气,让冷风给自己降降火。
却被闻玳玳误以为草莽兄要去找小竹算账。
这哪能行。
闻玳玳赶紧一把拽住尉迟千澈宽大的袖摆:“长云哥哥莫要生气,都是我的主意,小竹姑娘是无辜的。”
无辜。
她恐怕不知道那盘子点心蜜浮酥柰花代表着什么。
“长云哥哥若不去找小竹姑娘寻事,我就不告诉小竹姑娘长云哥哥买|春的事。”
尉迟千澈:“……”
他就想不明白,两世,有经验也花了心血,怎么还是教出个光长年纪,不长心眼儿的蠢货!
憋闷到恨不得封了五识的尉迟千澈,反让闻玳玳自得将他镇住。
果然,草莽兄还是有点在乎小竹姑娘感受。
闻玳玳本想乘胜追击,告诉草莽兄几日后花灯节小竹姑娘要约他看花灯的事,瞧情形,不如当日来个措手不及,让他没有推辞的机会,岂不更绝?
否则就算是软磨硬泡。今日勉强答应了,改日他定会变卦。
而尉迟千澈想到还有两个月便可以完成虫主的更换,又不能半途而废。
霍地抬手,将闻玳玳发间日日带的玳花簪给取了下来,打算拿走作为惩罚。
本就不喜饰物单调的发髻一空,闻玳玳不解:“长云哥哥这是做什么?”
“此物在我这里保管两个月,再胡闹,等两个月后放你出去,我便不给了。”
第三次。
闻玳玳脑海闪过上一世第三次丢簪子。
第一次出于被尉迟千澈训斥的愤怒,随手一丢,砸出个石九笙。
第二次出于尉迟千澈日日不着家,还让一只破鹰监视她,不给任何自由,不能踏出院门半步,比坐牢还要煎熬的憎恨,她明明趁夜偷偷跑出去丢进了河中,却鬼使神差被正好回来的尉迟千澈看见,责罚多重,不堪回忆。
第三次就不是出自她本意了,玳花簪由尉迟千澈亲自拿走,转头就诬陷是她弄丢。发了好大一通邪火,将她独自一人囚于不见天日,阴森可怖、鬼火狐鸣的山洞中反省。幸而她想尽办法逃脱,世事难料,看到的是鬼鹰村沦为人间炼狱,尉迟千澈一把血剑刚刚从父亲胸口拔出,而他转头看向她的那一刻,明晃晃的玳花簪就戴在她发间,在鲜血中,阳光下,白的格外刺眼。仿佛在提醒闻玳玳的孤立无援,嘲讽孱弱窝囊,只能跟畜生一样任人宰割。
如今簪子被取走,仿佛注定要被弄丢,而曾经的轨迹也注定快要发生。
闻玳玳汗出浃背、万分惊恐,反应又快又大的就去抢玳花簪:“不行!你拿什么都可以,就是簪子不行。”
从前也没见她又多喜欢簪子的尉迟千澈,没想到她豁上全身所有的劲儿。本来一个倒退就能完全避开张牙舞爪。
不料,闻玳玳拼的又猛又急,不管不顾,忘记周身、足下还有牵制的物件儿。
方才两人正好拉扯到了尉迟千澈的床边,位置不变的床踏,眼看就要绊倒闻玳玳。
出于自小带到她大,刻进骨子里的本能保护,尉迟千澈只能被迫原地没动,矛盾排斥又担心的眼睁睁看闻玳玳一脑袋栽进了自己怀中。
不,不是栽。
是亲在了他怀中。
尉迟千澈:“……。”
闻玳玳:“……。”
亲过的地方一阵滚烫。
去占别人便宜的人最先反应过来。
两手顺势由尉迟千澈胸口一个“一”字展开,从肩头滑到他紧握的拳中,得逞的正要将玳花簪一抢。
被再次占便宜的人,这次可没由着她。
尉迟千澈腾出另一手挣脱用力,疾如闪电,将闻玳玳的手腕翻转掰开。
自然是有备而来,闻玳玳手上的招式虚晃两下,抬膝运力就要顶向尉迟千澈腹部。
轻轻松松,尉迟千澈侧身躲了过去,顺便想要一掌将她顶空的腿给拍回去。
要知道,这一掌可不带半点怜香惜玉,力度带风。
几乎是相互预判。
容不下喘息。
闻玳玳手上原本的虚晃招式,眨眼变实,冷静交替挥出,划起优美的弧度,就要去砍尉迟千澈的脖子。
大过年的。
鸦默雀静的星夜。
烛光吓得身影。
师徒二人互不相让,激烈缠斗。
尉迟千澈很意外,闻玳玳在几乎从未没有经过任何实战的境况下,攻击性不是多强,但防守,却能做到毫无破绽。
看来皇都的两年,在所有人晚上都应酣睡之时,她没少下功夫。
奈何,师父,终归是师父。
将她斩魂招式试了个遍,确定融会贯通,能临机应变后,轻灵而又迅猛的将想要继续胡搅蛮缠的人,拎着领子转了个面,跟小狗小猫似的,扔回了她自己床上。
玳花簪顺着一个投壶巧劲儿,扎在了闻玳玳发髻上:“行了,还你。”
“师父?”
尉迟千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