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线与银丝相间,在袖口上绣出了苍劲蜿蜒的枝干和含苞待放的玳花;一根鼎灰的带围着腰转了两圈,紧勒一系,衬得腰窄而不失韧性,令人垂涎。
习惯的领子高过喉。
习惯的面纱示外人。
习惯的将一头长如流水的发丝拿起半数,用那根窝心的玳花簪一挽。
迎着细细碎碎的月光,看不出尉迟千澈在确定是闻玳玳时,有任何的情绪浮动。仅仅是和声和气的用指尖点了点茶台:“放这儿吧!”
无比熟悉的动作,但凡尉迟千澈用食指一敲桌子的时候,不是打算折磨她,就是在动怒的路上。
不用想都能知道,尉迟千澈定是气她怎么不好好在屋子呆着,到处乱跑。
“呦呵,哪来这么可人的小东西。”
煞气波涛汹涌,让闻玳玳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叫修岁的狠角色。
不过,这悬星会的人,怎么都喜欢叫人东西?
闻玳玳把酒盘放下,牢记精瘦黝黑男子的交代:左边的给修岁,右边的给尉迟千澈。
原以为把明知掺了东西的酒杯放到尉迟千澈跟前,会很难。却没想到在尽量麻木过自己之后,也只是没有丝毫波澜的轻轻一放。
然后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把两个酒杯斟满。
原以为任务完成,她就可以攻成身退。
天旋地转,闻玳玳被拉进了一个戾气浓重的怀抱里。
没等反应过来,小脸已经被捏了好几把,缓过来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修岁。
悬星会的掌管者。
见到此人,闻玳玳脑海只浮现出四个字:人面兽心。
他坐的很随意,甚至可以称得上夸张,毫无仪态可言。
无数条小辫儿全都拢到一起用褐色发带高高一扎。
剑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入的几根发丝中,刀削般的鼻梁,硬朗的面庞,一双漆黑的眸子似野兽般正带着贪婪,疤痕交错的手,一下又一的揉捏她的耳垂,好似正新奇刚得到的漂亮玩意儿。
闻玳玳挣扎着想要摆脱。
修岁正在兴头上,哪肯放手,完全不介意尉迟千澈在场的三两下就把她鞋扔了。
纵使闻玳玳再没接触过男女之事,也知道脚对女儿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竟然对一个孩子垂涎……。
修岁的变态,真是让她叹为观止。
想起苦命鸳鸯所遭受非人的折磨和惨烈下场,完全不想把自己搭进去的闻玳玳,冲尉迟千澈抛去求救的目光。
无!动!于!衷!
视!而!不!见!
围着脑袋长一圈眼睛的尉迟千澈仿佛失明了。
哦,对,还聋了。
他笑意渐盛,低眉顺眼的给修岁拿起酒杯。
“修公子,请。”
修岁单手嚣张的擒着闻玳玳,腾出另一只手去端酒杯,刚到唇边的时候一顿,斜眼倪了眼守在暗处的心腹。
心腹点头,确认没有问题。
修岁才仰头喝掉,而后又等尉迟千澈一饮而尽,突然爆发出洪亮的笑声:“千澈姑娘好酒量。”
“承让。”缱倦的撩起眼皮,妖冶的跟个祸水一样,完全忽略正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的徒弟。
没闲工夫关注尉迟千澈喝没喝酒的闻玳玳,快要被折磨疯了,此刻此时她也知道,唐突说出自己与尉迟千澈的关系,会让本来就暗藏血雨腥风的气氛,直接变成刀光剑雨。
毕竟,尉迟千澈见修岁,可是人命给逼出来的。
稍有不慎,祸近池鱼,恐受牵连。
她不知尉迟千澈究竟打的何种算盘,但眼下他是正常发挥了全无心肝的冷血。
定是为了自保,不泄露身份。
看看,看看,无论何时,但凡是威胁到他的利益,总能毫不犹豫的做到寡情寡义。
既然如此,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彻底翻脸,自救要紧。
至于如何自救,无非就是顺从、拖延、周旋。而后寻找窃机逃跑。
刚打算背叛师门。
“修公子的手真是好看。”
直白不要脸到没加任何修饰。
闻玳玳:“……。”
修岁停下要脱闻玳玳布袜的动作,下意识翻看刀剑无眼留下的沧桑疤痕,而后反应过来的,在尉迟千澈与怀中小东西之间一个眼神来回。
“素闻千澈姑娘已经避世,难道认识这待在松竹楼的小童?”
一句话问出口可有千百种意思。
闻玳玳屏住了呼吸,与尉迟千澈目光相接,一个劲的挤眉弄眼。
这种情形,她异想天开不指望尉迟千澈能救自己,只要别把她卖了就行。
“是我徒弟。”
闻玳玳:我谢谢你啊,师父。
“哦?”没想到两人是这层关系,修岁真是稀奇尉迟千澈难以言喻的镇定。
嗓音开始飘忽,越来越低道:“修公子若喜欢,带走便是。”
闻玳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