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觉的自己已为人师,此番举动颇为失态,尉迟千澈稍稍控制了下情绪,整了整衣衫,神情重新恢复了跟欠他钱一样的寒厉模样:“方才一番话是谁教你的?”
“无人,是徒儿有感而发。”闻玳玳答的虔诚。
尉迟千澈放下手中的书,打量刚及胸的小个头:“原先为师觉得你体弱,精力不足。如今发现竟是小瞧了你,从明日开始学着习字读书吧!”
闻玳玳整个人差点当场垮掉。
“不太愿意?”尉迟千澈瞧出来。
想起自己刚在小厨房的一番自省,麻利收拾差点崩坏的脸色:“愿意,怎会不愿,自小徒儿就随师父在村头的亭子,看师父教授同村孩子学识,心中一直很是艳羡,如今自己终于也能有此番机遇,真是高兴坏了。”
“高兴坏了?”尉迟千澈一挑眉,貌似不太信。
闻玳玳咬着后槽牙:“简直迫不及待!”
一本书精准的扔进她怀中:“十日内把书中内容给背熟,其意先不必着急弄懂。”
《千字文》
幼龄孩童的读物,上一世闻玳玳就背的滚瓜烂熟,至于意思,从来都是过脑就忘,但临时应付应该没问题。
论学习的能力,闻玳玳也就占了个记忆好。这要得益于尉迟千澈一心情不佳就让她背书,杂七杂八逮住什么背什么,偶有一两次从傍晚背到天亮也是经历过的。
起初,闻玳玳以为是尉迟千澈年纪轻轻睡眠不好,折腾她背点儿什么,就跟哄孩子入睡需要讲故事一个道理。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他真的就是把她当鹰熬着,狐狸眸子盯的十分认真,不知疲倦,大有越听越精神的劲头,若背着背着,稍有瑕疵,就给她挑错处,若是错的离谱,就全篇重来。
一来二去的她也就服了气,在背诵上从来不敢懈怠偷懒。
直到临死,她都没弄明白,背那么多书到底有个屁用。难不成尉迟千澈把她当解闷的雀,一不爽,要听叽叽喳喳的叫唤,而且是被反复折磨的叫唤才能得劲儿?
唯一值得庆幸是,尉迟千澈自始至终不要求她深究书本的奥妙之处,只要简单说明大意就算过关。
或许跟后来尉迟千澈频繁出村去西岚城有关,并不能像学堂私塾先生一直盯她学业。
日久天长,对她的要求就是,读书背书的量要大。质,不重要。
而现在,闻玳玳更好奇的是尉迟千澈到底去西岚城做什么,她压根不信他嘴上说的赚钱糊口,反倒觉得与复国有关。
一计由心生。
接下来的日子,由于尉迟千澈刚出过花,七日之内不能见风,而她也好不容易在不吃药的境况下,熬过了最痒最糟的时日。
两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着面对面看书。
闻玳玳纵然所有的字都认得,也要装作未开蒙的模样。
在读书识字方面,尉迟千澈非人的耐性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无论何时何地,哪怕在他心情阴郁、忙的不可开交时,只要她问,他都会事无巨细特意停下来答。
宅子,本就不大,先前父亲特为了尉迟千澈读书,几乎挪出全部家当给尉迟千澈盖了间冬暖夏凉朝向好的书房,供他读书。安抚闻玳玳的话是,回报尉迟千澈费心尽力帮母亲寻医找药治病。
能超出自己的能力去回报,父亲对尉迟千澈的偏爱时常让闻玳玳匪夷所思,但尉迟千澈也的的确确总能在家中有燃眉之急时,利落解决,并非嘴上功夫那么简单,他之所以能复国成功,的确是有真东西傍身。
当然,往上说,就是钱,钱能解决一切。
第无数次让她越发好奇的事情,尉迟千澈的钱到底从何而来?
噔!噔!噔!
尉迟千澈食指敲敲条案:“又发什么呆?”
连神都没来得及回归正位,声音就能从善如流答道:“徒儿在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成跟师父一样美若天仙的女子。”
这点马屁并没有能取悦到尉迟千澈,抿了口茶,眼没离开书:“今日是你生辰,打算怎么过?”
闻玳玳来了精神:“师父是打算满足徒儿一个愿望吗?”
尉迟千澈没吭声,默认只要不过分,皆可。
闻玳玳早就想到了。
恰巧一只小鸟擦窗飞过,伴随砂砾而起,与此同时尉迟千澈突然眉头一动:“去给茶壶添点热水。”
“不是刚添了吗?”
“凉了。”
闻玳玳就要伸手试。
“为师让你去你就去。”
愿望就在嘴边没说出口的闻玳玳憋闷,但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就忤逆,只得抱起壶就走。
待听着闻玳玳已经进了小厨房。
尉迟千澈姿态不变,对着空气说:“不是让你去修屋子了?”
“禀告主上,那女子的身份已经查清,属于江湖中名不经传的小帮派,名为悬星会。女子消失的消息,已让悬星会发现端倪,且帮派中的大部分人马已分拨进入西岚城。”
“这点小事,龙池卫收拾不了,还需要你亲自禀报?”
“主上,他们住进了松竹楼。”
松竹楼,尉迟千澈挂牌的地方。
“不是巧合?”
“悬星会头目,名为修岁,点名要见松竹楼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