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她不是这样的,她最懂事,得体,为每个人留脸面。
但他不一样。
对,不一样。
她是挑共度一生的人,但她怕重蹈覆辙,仿佛得有个人度过她预设的“九九八十一关”,才能与她修成正果。
其实也许早就该停了,但苏广复对她的包容和退让让她忍不住得寸进尺: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退到什么地步?
八零年六月的某一天,她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小苏,要不跟姐在南城混吧?”
这头呆鹅好似没听懂她的暗示:“蝉姐,你知道的,我老娘还在北城。”
如果苏广复满口就答应了,她反而要迟疑,她其实压根没做好准备。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松了口气,但苏广复发现了。
苏广复消失了几个月,再出现时,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时候她就想:完了。
她像森林里最狡猾的捕猎者,警惕心重,身姿轻盈,随时都能抽身跑路,她以为她最终会找一位能与她并肩同行的生物,没想到她最后会栽在这根木头桩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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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广复的婚礼,华咏章去吃了两回,南城北城她都参与了。
这可把苏广复感动坏了,觉得她是为了见证他的幸福来的,嚷着要给她报销路费。
华咏章不想跟随时随地只想秀恩爱的人过多交流,板着一张幼稚的小脸,努力冷漠:“报销路费就免了,新样衣你好好把关,设计师该招专人把关了,我以后没那么多时间负责这些了!”
苏广复跟老婆献宝,把新拿到的图纸给她看。容鸣蝉早知道这是丈夫的合伙人,虽然人很难理解自己认知外的东西,但不妨碍她吃惊。
苏广复早就欣赏过许多人的惊讶,但是妻子的惊讶不一样,那种赞叹不已的目光,让他格外的受用:“华总今年才十五,啧,她时常说,多亏了我慧眼识金,是她的伯乐!”
容鸣蝉只当她是个天才,夸了又夸,苏广复便忍不住给她讲他们刚认识时的事儿,末了还要摸着下巴幽幽叹气:“她隐瞒年纪,给我妈心疼坏了,以为她快二十几了,还那么瘦弱,要不是我催她去办存折,她还不知道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容鸣蝉听了,母爱泛滥:“有空叫她来家里,我给她煲汤。”
她转脸又说:“她才比珍珠大几岁呢,看起来真不像,明明年纪那么小,却有种我这三十几岁都比不过的从容……”
苏广复心里暖融融的,见她感兴趣,就把自己听过的,见过的华咏章都给她说了一遍,拜他所赐,下一次见面,容鸣蝉的目光让对眼神敏感的华咏章如坐针毡……
华咏章良心痛了几秒……
她这次来南城主要是来看贺襄的。没找到人,四处都找不着。
心神不宁的人精神状态很难好起来。
她需要转移注意力。
既然来南城了,她还顺路去看了叶西安两口子,他们如今生意蛮好的,两口子野心不大,店门口堂而皇之的挂着限售的牌子,让她心里千头万绪。
人在自己的舒适区当然会过得很好,但总有人逆流而上。
最近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找到前世教她手艺的师父了,从前她打工的那间酒店还没建起来,她是在附近一家旧酒店遇到他的。
师父姓李,名叫锁儿,名字和脸完全对不上,他擅长的菜系很多,又精又杂,在当时算得上酒店一尊大神了。
虽然当时他是后厨里公认的古怪人,华咏章却觉得他人特好,大约是长得凶,又不爱说话,才显得游离。
当日华咏章只是路过,见到一个眼熟的背影,忍不住几步跟上,进了那间酒店。
想当然的,她觉得他大约是在这间酒店上班,加上久寻不着,如今一见到便激动万分,当即鼓起勇气去搭讪:“你好。”
李锁儿莫名其妙的瞧了她一眼,与他同行的另外几位都用戏谑的眼神观察着。
华咏章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五人都很高,身高完全超出一般人,而且这时候的师父看起来……
是健康的,没有一走一晃的腿伤。
华咏章有些不确定。
那五人边走边回头,寻了个位置坐下了,华咏章就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觉得机会难得,于是又走过去:“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可疑的红云爬上李锁儿的脸,还没等众人的调侃落下来,华咏章就感觉自己的领子忽的被人提了提,她整个人离地了几秒。
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怎么,喜欢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