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鹊,我好像还是爱他,爱你的爸爸。”
可是他好像不爱你了,南鹊没有说出这句话,“你爱他,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不用一直守着他,去做点让自己高兴的事。”
晚灵搭上了南鹊的手腕,摇头,“阿鹊,妈妈该怎么办呢?离开他我该去哪,我能做什么呢?”
“我好像一个人没办法生活,阿鹊,我好像离开你爸爸,就真的活不了了。”
说着女人的哭腔愈加明显,那张苍白的脸更加枯槁。
“好了,我知道了,别说了,”南鹊低头憋着情绪,用手拂去晚灵脸上的泪痕,“不要哭,一会儿医生来了,要换药了。”
“阿鹊,离开妈妈吧,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拖累你,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为你做过些什么。”
“别说了,我去打水。”南鹊抽了下鼻子,匆匆离开。
为什么要这么自私?那个男人明明毁掉了她的一生。南鹊心里大喊,却深知,他不能放弃他的母亲,这是他内心不可取代的部分,而他也是母亲与这个世界联系的纽带。
来到热水间,南鹊故意似的让热水烫伤了手,用身体疼痛盖住心理疼痛,不过他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太久,努力扯出嘴角,排练微笑,装作无事一样回到病房,他又是那个面对一切困难都可以淡然处之的南鹊。
所有的话都化为泡沫,最后变为一句:好好休息,我一直在这里。
晚灵因为药物,也因为疲惫终于入睡了。明明南鹊也该休息了,也该补充点能量,不过凡胎肉身,也撑不住只出不进的消耗。
身体各项指标都在下降,可大脑始终迟钝的给不出信号,因为对它们的主人来说,进食和休息反倒成为更累的事情。
直到和护士交流时,南鹊发觉自己的嗓子干哑的说不出话,护士拍拍他的肩,“你也要好好休息啊,别太累了,还有我们呢。”
夜深人静之时,南鹊拿了瓶水离开了病房,他的头抵着墙壁,大口喘着气。
两只手费力的拧着瓶盖,一声脆响,是瓶盖滚的离他越来越远的声音,直到听不见。
好像他的心坠入越来越深的海底,他本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坚强,抓着墙壁笨拙的瘫倒在地。
是心碎的声音。
原来心碎真的有声音。
卓烟桥捡起瓶盖,一步一步靠近,他看见抽搐的肩膀,缓缓蹲下身子,遮住了南鹊周边唯一一点光源。
他抱的个彻底,他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南鹊的瘦削,拥抱的感觉让他极不真实,像一片羽毛,他抱的更紧。
“南鹊。”他轻声喊,他快要哭出来了。
感受到怀里人挣扎了一下,却因无力反抗之后的被迫安稳,索性依靠。
他的衣领被抓住,揪成团,来自胸前的呼吸几乎要把他灼穿。
卓烟桥连安慰的话也没有说,只是当个最坚实的依靠,连腿都是把南鹊圈住的姿势。
也不知道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多久,南鹊不说话,卓烟桥也不主动开口,只是会偶尔吻吻他的头发。
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胸前那团灼热不是呼吸,是泪水。
卓烟桥伸手,果然摸到了泪水,他找到南鹊的下巴,南鹊却始终不愿意抬头,是他最后的倔强,却在卓烟桥面前崩溃。
卓烟桥狠了心用力抬起南鹊的下巴,看清了他眼里的泪眼婆娑。
“南鹊……”他刚出声就被遮住了眼睛。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吧。”
听到这句,卓烟桥心酸的不行,确实,他从未见过南鹊这般模样,他更多的情绪是内疚,自责自己为什么到了这么长时间才触碰到他的脆弱。
南鹊没有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只是在意他脆弱的模样藏无可藏的暴露了出来,害怕破坏自己心里那份对他美好的想象。
所以在看不见的日子里,他也是这样在无人的夜里偷偷的哭泣吗?偷偷的哀伤,那时候会有人分担你的忧愁吗?
要哭了,但他不能。
卓烟桥拿下南鹊的手,“我为什么要想象,你不就在我眼前吗?你是什么模样,我就爱什么模样,你是南鹊这点就足够了。”
南鹊闭了下眼,晶莹的一颗泪珠落下,他伸手抚摸卓烟桥的脸颊,卓烟桥覆上他的手,加强他的真实 。
“我在这里,我会来,也不会走。”
终于最后一道防线被温柔摧毁,南鹊伪装的累了,人与人的交往让他身疲力竭,没有一点喘息的机会。
崩溃大哭。
只是啃咬着卓烟桥的肩膀,声声呜咽,不要让自己发出太大声音。
他记下了南鹊每一滴眼泪,也记下了今晚心跳的频率。
“请依靠我,哪怕一点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