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是一个疲累无奈依旧硬撑着的笑。
当面对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天空,完全不一样的城市规则,谢晓年才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年的心里准备都是无用功,踏上不一样质感的土地,他心里的建设溃败,只有握紧妹妹的手,他没有回头路了。
年纪小,没阅历,嘴笨,没学历,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致命伤。
谢晓年就这样拖着如此多的致命伤一步又一步艰难的活着。
他经历欺骗,打压,和好多伪善的人类,他的心长满了一圈又一圈的刺,他深知一个道理: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这也是他一开始为什么讨厌卓烟桥的原因。
南鹊则像个意外,让人无法讨厌,谢晓年自己也无法解释,因为他对任何人都是有戒备心的。
这期间谢晓年忍不住回了几次家,他担心母亲的情况,害怕看到的是家中无人。
好在没有,他心里的那块支柱还在。
他笑着说外面也不怎么样,很轻易的就征服了。
母亲笑着夸他,临走时让他带上很多食物,比如医院那次的巧克力饼干。
还有到了城市才发现口袋里多出来的钱。
谢晓年的眼泪溃不成军。
时间过去了,谢晓年对外面的观念依旧没有改变,他讨厌这里,却又希望可以留在这里,日子并没有过得多好,只不过是脸皮变厚了,变得会逞能了,什么活都能上去试一试,干一干。
明明这里这么难以存活,为什么还要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
无形的规则最为可怕。
日子过的像抹布,搓了再用,用了再搓,得过且过。
“哥哥好棒呀。”谢晓圆抱着他的胳膊,笑吟吟地说。
他好想反驳,却不能。
“哥哥给你买糖吃。”
日子好苦啊,但他要坚定守护妹妹甜蜜的笑容。
谢晓圆到了可以念书的年纪了,这一定是谢晓年最焦虑的事了。比他当时给人辛辛苦苦打了一个月的工,到头来却被对方白嫖人力跑路还要焦虑。
过度的在意让他产生了视网膜效应,在路上他看到的是全是被亲人牵着背着书包上下学的小孩。
“她应该在学校里和小朋友玩。”谢晓年睡觉的时候都在想。
他可以不念书,但他的妹妹不可以。
这种时候他更加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不说钱不钱的,他压根连谢晓圆的入学资格都搞不到,哪里来的学籍,他又算哪门子的监护人,他也只不过是个念到半途辍学的未成年。
只不过是四处打听,碰见了私立学校,入学的方式容易,就是需要高额的学费。
正在他愁眉苦脸的同时,看到了私人会所的招聘,报酬丰厚,竟然连他是未成年这点都不在意。
谢晓年用普通的语气说着他的经历,不愿意着重描述他的苦难,他自己已经习惯,更不愿意别人来乞怜他什么。
说完,他暗暗松了口气,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
他全程低着头讲话,害怕抬头就看到是可怜他的眼神。
好在并没有,卓烟桥托着下巴,眼神与之前无异,南鹊更像是在发呆,缓神过来之后只是轻轻笑了下,下意识往卓烟桥身边靠了靠,什么也没说。
“你妹妹是得去读书。”卓烟桥说。
“我知道。”谢晓年扣着手指。
“最好还是去信得过的公办学校吧,各方面的条件都会好一点。”
“……”谢晓年怎么会不知道。
“我来想办法。”
谢晓年欲张口,被卓烟桥进一步打断,“让你妹妹上学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你自己其他的情感先往边上放一放,你不必觉得麻烦我,因为我可能是你来到这里遇到的最有实力的人,你觉得很难的事情,没准我做起来会轻松很多。”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了,我又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尽我所能罢了,又不是什么麻烦事,没听说过吗?好人就是能在做好事中体会到快乐和成就感,你老是拒绝我,让我从来都没有机会体会这种感觉。而且我是一个靠得住的成年人,这种事就该交给成年人来做。”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是上天派来的注定要帮助你的人。”
卓烟桥手挪到后面,悄悄搂住了南鹊的腰,“还有,你妹去念书,你也去。”
“我?”谢晓年的表情像是听到了特别荒谬的话。
“就是你,别傻坐着了,快去陪你妹妹,别让她等太久,细节我们后面再详谈。”
谢晓年走后,卓烟桥将南鹊的脸按到了自己的肩膀。
“让你想起了点什么吗?”
南鹊在卓烟桥的肩上摇头,接着他就身子一轻,被卓烟桥拦腰抱了起来。
“一起休息吧,不要那么难过。”
“可以睡一起吧,或者我去睡沙发。”
“不用。”
明明就在刚刚,还肆无忌惮的撒着娇,现在沉默如同沙漏,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却掷地无声。
他多想问,他是单纯为了这个男孩难过,还是触景生情。
“晚安。”卓烟桥说。
他们背对而眠,直到床板轻微响动,卓烟桥根本没有完全闭上的眼睛彻底睁开。
南鹊从身后抱住了他,呼吸在他的后背晕染。
“卓烟桥。”声音闷闷的。
“要去我家看看吗?拒绝也没关系。”
“不,我要去。”
卓烟桥转过身,摸了摸南鹊的后脑,将人紧紧按在怀里,而那纤细的胳膊也将他紧紧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