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了,”沈半人语气笃定,“那个叫十七的小伙子附在那个人耳边说事的时候,我就发现那个人看向我的眼神变了,大概是没想到还有我这么个没用的落难亲戚,还能舔着脸上门。”
“后来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一直在观察我,我有几次明显的感觉到他想跟我说什么,但他并没有开口,应该是他的族人不让他管我吧。”
沈半人自嘲地笑笑:“所以,他们已经查清我的身份,如果愿意帮我,早就敞开说了。什么都不戳破,只是为了给彼此体面罢了。”
“那你回去了,就不怕自己的特殊体质又招来那些怨灵恶鬼?”靳川问。
“我就没怕过什么怨灵恶鬼,我怕的只是给他人带来无妄的祸端。就像你跟九瑶,你们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更不想你们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是因为那个头颅怪吗?”九瑶心下了然,“你在担心它会回来找你。”
沈半人没有说话,再次默认。
靳川神情凝重,坚持道:“你是因为陪我下洞,才会遇上那头颅怪的,事情因我而起,我必须留下来同你一起面对。”
“跟你无关的,是我身上的气息将它引来了,所以不管我下不下洞,它找到我是迟早的事。”
“可是……”靳川还想说什么,沈半人打断他:“靳川,我实话跟你说吧,那个头颅怪不是普通的邪祟妖物。能担得上千年的岁月,又是不死之身,这样的庞然大物只有可能来自上古时期,恐怕属性都已经接近于神了。”
“我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但你跟这件事无关,你不要牵扯进来。”
“还有九瑶,我是真心的想帮你。”沈半人看着她,语气诚恳地说道:我懂你的困惑和无奈,懂你的孤独和落寞。我曾经对我的家族失望痛恨,满心只想着划清界限,可等到他们一一离去,独留我一人在世上,我又变的无所适从。那种天地间唯我一人,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的感觉,我不过才体会了两个多月,便已觉煎熬难耐。而你已不知流浪了多少年,更不知道还要再流浪多久。”
“我帮不了你,但我想他们或许能够帮助你。”他将手中那张地图折好,递给九瑶,“这份地图我已经重新完善过了,你照着去找他们吧,找昨天洞中的那个年轻人,那个人虽然外表看上去冷漠了点,但我能看得出来,他骨子里是个很善良的人,我这人一向看人很准,他一定愿意帮助你。”
九瑶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地图。沈半人把地图塞到她手里。
“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愿意走,那就我走吧,我把那东西引的远一点,不要再因为我造成无谓的伤亡了。”
“你们也不用为我难过,我其实从小到大,都锦衣玉食的,又生了一幅好皮囊,所以身边也总是热热闹闹的,没缺过朋友更没缺过爱。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活了这么多年对社会也没啥贡献,就让我最后再为这世界做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吧。”
说罢,冲他俩笑了笑,转身,挥了挥手,就最后留下个潇洒的背影吧。
靳川:“沈半人,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你都能不计生死地陪我下洞找人,难道我就不能……”
“那你也不用陪我去送死吧。”沈半人截断他的话,“靳川啊,事有可为和不可为,尽力就好。人的一生总是会有一些遗憾的。”
“喂,”靳川叫住他,“谁说是送死,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有奇迹出现?”
“什么样的奇迹?”沈半人苦笑,什么样的奇迹也不能违背客观事实吧。
“我学上的没你多,但是我听过一个故事,叫‘螳螂杀蛇’。”
沈半人停住了脚步。
“在螳螂眼中,碗口粗大的蛇,也并非不可打败。只要摸清了敌人的短处,找到它的弱点,抓住它的要害,然后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即便处于弱势,也有一战的勇气,有取得胜利的机会。”
靳川一字一句,语气诚挚:“虽然只有短短两日的相处,但我们却共同经历了生死,即使不问名姓,也已把对方当成生死之交。什么是生死之交,在我的理解中,是当我遭逢绝境,背水一战时,那个会义无反顾站出来跟我并肩作战的人,是当我生死一线,奄奄一息时,可以放心将我之所有赠予托付的人。也是……”
靳川停顿了一下,沈半人转过身,四目相对,沈半人眼中是震撼,靳川眼中是坚定。
“也是,我同样会如此待他的人。”
靳川不善言辞,所言不过真情实感,他能说出这样一番感人肺腑的话,除了他秉性纯澈外,还是因为他确实把沈半人和九瑶,当成是至交好友。如此深情,再辜负就不礼貌了。
沈半人笑:“好,那我们试试吧。”
世人总爱展望未来,在意外来临前谁都以为这一生会很长,会结交各式各样的朋友,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会过的波澜壮阔跌宕起伏。其实,真正的人生,只在当下而已,是当下的真情真性,所遇所选构成了生命的骨架,血肉和温度。
“但你们要答应我,如果没有奇迹发生,也不要太强求。我们在是朋友之前,先得是我们自己。尊重他人的命运,也珍惜自己的生命。”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