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龙安城陈宅内一处亮着烛火的房间。
蓝甜一掌拍在桌上,大声喝问:“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沈老六拿茶杯的手抖了抖:“大小姐耶,当心手疼!”
蓝甜“哼”一声,双手抱于胸前:“你不心疼桌子了?”
沈老六“嘿嘿”笑道,颇有些讨好的语气说道:“又不是咱们的桌子,有什么好心疼的。”
蓝甜沉默一瞬,冷言道:“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来这里,但明天一早要按原计划行事,我一定要那叛徒和那狗官的命!”
沈老六强作镇定摸着胡子,烛火明暗间看不出神色,沈老六咳嗽两声表示明白了,让蓝甜快回去休息。
去北江之前蓝大当家曾与她交待过,沈老六可以完全信任,他有能力也必定会护她周全。既然沈老六是她爹信任的人,蓝甜自然不会怀疑他,即使他今晚的决定实在出乎她意料。
蓝甜心事重重地进到隔壁房间,还未点上烛火便发现床上有一人影,从腰间抽出鞭子就要招呼上去。
人影快速起身闪到一边,出声道:“是我!”
蓝甜听出是纪斯言的声音,慢悠悠地收起鞭子嘲道:“哟,纪大人这么晚不睡,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一时兴起学那采花贼?”
纪斯言点上烛火,将桌上的碗端起来:“我来给你送药。”
“哼,纪大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当我是傻子?你送的药我敢喝么?”
蓝甜抬手就要打翻药碗,纪斯言另一只手拉过蓝甜:“发烧了就不要硬撑。”
蓝甜怔了怔,推开纪斯言:“不要你管!”
纪斯言忙稳住药碗,但还是洒出不少,苦笑道:“生病了力气还这么大。”
蓝甜嘴硬:“谁说我有病,你才是病了!”
纪斯言看着她,点头同意:“我确实是病了。”
蓝甜停住动作,睁着大眼睛像见鬼一样。
“你身子都烫成那样了,晚上还抢人劫车。”纪斯言特意用缠绑着绷带的手拿起勺子,放在唇边试了试再递到蓝甜唇边:“来乖乖喝药,凉了药效不好。”
蓝甜自然知道他这是特意给她看伤手,她坚决不吃他的苦肉计!她转开头只吐出两个字:“不喝。”
纪斯言也不急,耐心地哄着:“喝了药身体好得快,甩鞭子才更有力气。”
蓝甜狐疑地看向纪斯言,不明白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现在是从苦肉计换温柔美男计了?
不过她明天一早要去官道办大事,需要充足的精神和体力。如今看纪斯言她若不喝他便不走的架势,忍不住嘟囔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
纪斯言闻言,温柔一笑:“那谁是耗子,谁是猫呀?”
蓝甜不说话,她竟然从纪斯言眼里看出了......宠溺?她一定是脑子烧糊涂了!
她原先赶路惹了风寒,今晚肯定加重了。于是,她看了一眼纪斯言手里的药碗。
纪斯言贴心地将勺子再次递到蓝甜唇边,蓝甜受不了他的假殷勤,皱眉道:“我不喝。”
纪斯言没有放下药碗,而是自己喝了一大口,蓝甜此刻还在腹诽,纪斯言约摸真是病了。
下一秒,纪斯言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头,将药渡了过去。
蓝甜没有挣扎,她有点晕。
直到纪斯言放开他,她还是有点晕,他刚刚对她做了什么!虽然心中一直很期待,但是从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甚至一个时辰之前,她都想杀了他。
被纪斯言喂完药的蓝甜,没法思考问题,于是简单直接下了逐客令,被逐之人却很厚脸皮地坐下,拉起家常:“你们近来住在何处?”
蓝甜晕着,坚强地拒绝回答:“纪大人新官上任,连夜审问犯人?”
纪斯言继续说完自己想说的话:“陈叔他们一家搬去铺子住了,你们可以在此长久住下,不会有人来打扰。”
蓝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怎么?审问不成改软禁了?”
纪斯言轻笑,这丫头是打定主意句句要与他呛了。
他静静坐在对面仔细端详着蓝甜,她的脸清瘦了不少,这段时间她一定很伤心难过,风尘仆仆东躲西藏。
药效渐起,蓝甜困得不行,但她仍然一手撑着脑袋,固执地不肯睡去。纪斯言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月光此时已移到了床边,似是在偷偷关注这对深夜未眠的男女。
绛女正看得津津有味,轮回坛上白雾氤氲,姑娘躺在床上,男子坐在床边,正深情地望着他的心上人。如此温馨,又如此遗憾。
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见蓝砂从外飞进来:“娘娘,牛头大人来请判官大人去阎王殿,说是阎王大人召见。”
判官?
绛女故事听得太入迷,差点忘了崔昭也在。
朝旁边看一眼,崔昭已经起身整袍,绛女见纪斯言还沉浸在那一晚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