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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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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女清了清嗓子:“听完你这一生的讲述,过得着实比常人悲惨了些。为何你仍旧要留住这些难过的记忆转世,你不是想重新开始吗,为何还要背负着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

若莲双目含泪回答:“娘娘,我在佛前请求圣谕时也不断问自己,值得吗?为何自己要执着于此?在一阵迷茫过后,我想明白了。娘娘,您还记得在上一世我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是‘带我去见他’。到最后一刻,我都不想忘记付生。冯小姐对付生有恩,她对付生也是真心,她对付生的恩情是我给不了的,这是付生欠她的,是付生与她的缘。在我苦求的这百年,他们之间的情债该还的也都还清了,该轮到我了吧。而我,祈求圣谕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勇气在没有付生的世界活下去了。”

若莲顿了顿,扑通一声又跪下说道:“绛女娘娘,我求您,让我记住今生所有过往,我愿以来生十年寿命换取与付生的再度相遇。今生的遗憾,我必要在来生弥补。”

看着若莲执着发亮的眼睛,绛女站起身,轻轻颔首。赤砂鸟已经衔来红色朱砂笔,绛女接过,左手抬起若莲的下巴,右手执笔,一点朱红,轻落在若莲右眼角下方。

猩红而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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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挨批了,阎王殿下差点没把我给生煎活剥了。”司命殷瞳没有精神地吹吹茶上飘着的几叶曼珠沙华,看着它急急打了几个旋后停住,接着开始摇头晃脑地感慨他被阎王压榨的凄惨日子。

绛女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伙的无病呻吟,她望着他一身素白长袍,面如明镜,发如黑墨,摇摇头,明明就是一个人间话本里很受欢迎的俊秀公子,为何三番五次要去试探阎王的底线,吃了这么多次亏,还不了解那黑脸阎王的脾气么?

看着无聊司命的爪子快要把她心爱的竹骨杯刮掉一层皮了,绛女这才慢慢合上绫鲛扇,把玩着扇尾流苏,看着窗外似血的曼珠沙华,懒懒地问道:“你又把饕餮怎么了?”

“这个......”殷瞳停下刮杯子的动作,右手撑着额头嘟囔着:“没怎么啊,我看饕餮前阵子有点闷闷的,所以我想拉它出去洗洗澡。”

殷瞳一边说,爪子无意识地又开始刮桌子:“还没等我走出穷天牢,阎王殿下突然出现,一掌把饕餮关回牢里,一手把我抓回生死斋,罚我在阎王殿禁足一个月。我刚刚‘刑满释放’。”说完还不忘抹了抹两颊,仿佛那有两行委屈的泪水。

绛女:“......”

绛女扶了扶额,此刻她很能理解阎王殿下的心情。眼前这位人畜无害的司命,百年前就曾放出饕餮,美其名曰带它洗澡,实际上饕餮出来后大闹黄泉,扰乱了地府渡河过桥的秩序,影响了转生轮回的时机。

那时候闹出的动静,将整个阎王谷都震了三震。要不是阎王和判官及时出现压制住饕餮,殷瞳现在早已葬身在饕餮肚子里,化为黄泉水了,哪还有眼前这个悠闲喝茶的司命。

“我说,饕餮又不是你拜把子的兄弟,你为什么老是想给它洗澡呢?”绛女再次无语地看向他。

殷瞳低眉垂眼,认真的看着手指刮桌子。

绛女心里叹了口气,如果没判断错的话,他那悬而欲泣的表情,应该是想要得到她的安慰吧。

绛女见殷瞳情绪低落不说话,她也不语,定定地看着他。看着看着,思绪就有些跑偏了,果真是个漂亮的公子啊。

绛女看着眼前这个委屈巴巴的殷瞳,不禁回想起一万年前,库罗大战时那个威风凛凛地高举着丈命尺,站在阎王大殿前高喊“杀玄皇,祭阎王”的史诗般的殷瞳,将两个殷瞳的剪影放在一起,绛女突然间非常感慨:

阎王殿下,你是如何将曾经令玄皇军闻之色变的殷将军,调教成如今这幅小模样的?

绛女回回神,继续安慰道:“最近人间战事繁多,阎王殿下事务繁忙,你就别给他捣乱了。”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八卦着想,那冷酷的阎王殿下应该是一知道消息就赶过去了吧,不然再迟一步,可能要到饕餮肚子里把化成黄泉水的司命抓出来浇溉曼珠沙华了。

“嗯,人间进入王朝更替期,战乱四起,冤魂遍地,他已经一个月未出阎王殿了。”殷瞳顺着手臂趴在桌上,另一只手抚摸在茶壶边上,“我又不能帮忙,真是闹心。”

司命虽然掌管生死簿,但他只能写下人类生老病死的正常死亡时间,遇上个把小仙子小妖精,还能改改命辰八字什么的。但如果是天灾人祸致死,就不属司命的范畴,他们就会提前进入往生轮回。

“各司其职吧。对了,我听说最近谷下收了太多冤魂,总是阴风阵阵的,你禁足不过去了,也好。”说完绛女颇有意味地看了看他那柔弱的身子骨。

傍晚时分,赤砂鸟从窗外飞进来,叽叽喳喳地跟绛女汇报司命又被阎王扔回了生死斋,并罚六个月禁足于生死斋,外加抄写《般若诺华经》一百遍。

《般若诺华经》,那是跟窗前往生石那么厚的经书啊......

绛女同情地摇摇扇子,殷瞳也是挺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怎么老是被阎王禁足罚抄书呢?

殷瞳被禁足一个月后的某一天,白无常来绛泪阁取水给判官泡茶。赤砂鸟很喜欢白无常,它叽叽喳喳地绕着白无常在打转。

绛女最近闲得发慌,正好白无常过来了,便从窗户探出头,跟他打听殷瞳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又被罚了。

白无常伸出毫无血色的胳膊,让赤砂落在他手臂上,然后一板一眼地向绛女描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从他口中得知,那天傍晚殷瞳拿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貂皮大麾,兴冲冲地去寻阎王殿下,貂皮大麾可是难得的宝贝东西,殷瞳刚刚受完罚,当然要好好维护修补一下自己在上司心里的形象。

于是一心要去巴结上司的殷瞳来到了阎王殿,可不巧当时阎王殿下正与判官在审案办差。等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殷瞳,便与殿中偶遇的赏善司司主倾善寒暄了一下,言谈之间倾善告知殷瞳,阎王殿下正在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恐怕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欲代殷瞳将貂皮大麾转交阎王殿下,但殷瞳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一个与阎王殿下培养感情的机会。

于是,两人脸上笑意融融互相打着太极,一推一搡之间,不知何故,倾善一个不稳踩在了大麾的一角摔了一跤,殷瞳手上拿着貂皮大麾的另一端,来不及收力也顺势倒下并恰恰好压倒了倾善,两人一直从侧殿的台阶上滚到了大殿中央。

而恰恰这时,审完案的阎王恰好回殿,恰好完整地看到了殷瞳把倾善扑倒并滚动的动态全过程,在昏暗的侧殿里,这一幕光想想就知道,要多暧昧便有多暧昧。

结果,还来不及看清阎王表情的殷瞳就被阎王一掌拍回了生死斋,让他禁足在生死斋完成因战离世之人的来世命谱。

听完这段故事,绛女叹口气,抓起在白无常肩膀上笑得一抽一抽的赤砂,拍了拍它的屁股。

白无常取完水之后就告辞离开,绛女带着赤砂走进花田,拿出琉璃罐施法收取曼珠沙华花瓣上的露水。原本红似血珠的露水,滚落罐中时却是无比晶莹剔透,绛女晃了晃水罐,暗叹用这水泡茶再好不过了,等殷瞳禁完足抄完书出来,再请他喝茶吧。

绛女望了望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眼里有一丝落寞,殷瞳被禁足了,地府真的好冷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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