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因必有果,事情的起因还是零号,略带的几分室闷伴着扇叶的转动,悉数驱散,风扇下,清澄将瑞金抓到零号的过程详细复述了一遍。
这次不止零号暴露,连带着他那条线上的中下级特务几乎都被排摸清楚了,但是还没收网。
“你们的办事效率太可怕了,这才几天啊。”高峻霄感慨道,他话锋一转询问清澄,能否嫁祸零号,塑造一个任务失败,结果逃跑途中被抓,被迫投诚的形象,把责任都推给零号。
估计不太行,清澄坦言零号现在还昏迷着呢,他那时候被扎到心脏,情况危急,救他的时候有太多人看到,根本瞒不住。
高峻霄点头明了:“怪不得你们动作那么快,零号昏迷了,对潜伏的特务来说,谁拿到联络暗号,谁就是真正的零号,你们只要发几个假消息,守株待兔一抓一个准。”
“不快不行!张充只要一段时间没收到零号的回复,他肯定生疑,继而联系其他特务询问瑞金的情况,到时候特务的联络方式就会改变,他们又会潜伏到暗处。”清澄神色认真。
“嗯,这种隐藏在阴影里的敌人,你们要加紧行动,一举端掉。否则就会成为心腹大患。”高峻霄沉吟道。
“完全清理掉是不可能的,跟贪官一样,总有漏网之鱼,只能来一批肃清一批。”清澄无奈的说道。
高峻霄突然想起什么:“一旦瑞金收网,你暴露的风险便会直线上升。你想想,你要是张充,精心布置了几年的局,眼看着要成功了,结果阴谋被人破坏,小弟还被人家一锅端,你气不气?张充心机深沉不知道会出什么损招。”
呵呵,他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清澄白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吗,不止他生气,人家戴组长更生气。”
“怎么说?”高峻霄来了兴趣。
哈~~清澄伸了个懒腰,视线滑向香甜的蛋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累。”
高峻霄嗤笑了一声,叉起一块奶油凑到清澄嘴边:“累是因为糖分不够,您请。”
她下意识的张嘴吃掉,甜润的口感在齿间扩散,就是栗子泥有点化了,没那么紧实,还是差了一口气,思索间清澄瞥向高峻霄,他也差口气。
似乎感受到清澄的目光,高峻霄又叉起一块,然而这次清澄将叉子推回给他,高峻霄一脸莫名其妙:“又怎么了呀?”
“有点腻了,想喝水。”清澄托着脸娇嗔道。
“嗨~直接说不就得了,瞪来瞪去的,我还当自己又犯什么错了呢。”高峻霄顺手倒了杯凉水。
“凉白开未免寡淡,最好冲壶茶。”清澄抬眸望向高峻霄,又说道,“不要绿茶,不要红茶,不要白茶,要花茶,茶的浓度要适中,太浓了我怕晚上睡不着,但也不能太淡,至少要有点花香。水温也要控制好,最好是90度冲泡,然后温热到60度再端上来。”
“行行行,我的小姑奶奶。”高峻霄捏了捏她的脸,笑意里染上几分无奈。
但清澄没跟着笑,而是温柔的压住高峻霄的手背,一语双关:“我不急,你慢慢来。烧水的时间好好考虑清楚。泡花茶的工序繁琐,十分考验手艺。如果你觉得麻烦,直接给我热水也行,反正你不是做这行的,我不强求,喝完我就回去休息了。”
高峻霄一怔,忽得抽回手,甩下一句愠怒的“等着!”
等他走进厨房,清澄像没发生任何事般,拉过盘子大口大口的吃蛋糕,抓捕故事谁都能听,但行动计划只能讲给自己人,他不高兴也没办法,除非……主动向我靠拢。
墙上的时钟指针悄然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数字,直到天边星光闪烁,敛去了大半的暑气。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墙,不远,却刚好挡住了视线,客厅里,清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节奏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敲愈快。
“久等了。”浑厚的声音从侧方传来,高峻霄端着托盘缓缓地走出厨房,小心翼翼地将茶壶和两个精致的茶杯搁到桌上。
清澄坐直了身子,手指轻轻摸着杯身,温热的触感刚刚好,她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掀开盖子,透亮的红色宛如电流,一下子击中心尖。
“山楂洛神花饮,健胃消食,解油腻。”高峻霄说完自顾自喝了一口。
“你怎么会提前准备这个?”清澄没有立刻喝茶,反而看向高峻霄。
“你上次不是在店里说好喝,只要去掉乌梅就完美了,所以我没加。”高峻霄神情傲骄,话里有话,“你喜欢的,我刚巧也喜欢。我俩都喜欢的东西,当然要时刻准备啦。”
去黑留红是吧,清澄挑眉,难掩笑意:“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要是喝了,就没后悔药啦。”
“喝!今天要是不喝完,我跟你急。”高峻霄理直气壮的回道。
“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清澄低头喝了一口,凉丝丝的回甘比店里更好,还带点茉莉花的香味,看来他特意研究过,另外加了冰片与茉莉。
润过嗓子,清澄先把行动的规矩同高峻霄通讲一遍,归根结底就一句话:得听她的调配。
“没问题,别说行动了,我生活上也归你调配,你让我睡沙发,我也不敢睡床,哎呀!”高峻霄说完就挨了记打。
公私不分,谁家好人在谈正事的时候,非得贫一下嘴!清澄没好气的继续讲述,现在零号案件的突破点就在凶手上。
根据最新调查,刺伤零号的凶手毒蝎大有来头,他原本是江山地区的一个扒手,混江湖的时候遇到了还是混混的戴组长,两人一见如故,拜了把子。后跟随戴组一起组建了十人团,在十人团里排行老九。
作为戴组长的爱将,戴组长拖了好多关系,才把他送进章天河的特务培训班,专门学习如何对付我党。毒蝎毕业后,直奔苏区潜伏。
高峻霄一噎,惊讶道:“哇,那可是戴组长的心腹爱将啊,你们这梁子结大了。”
那又怎么样,跑人家家里搞破坏,死了活该,清澄勾起嘴角:“你有没有发现两家的情况不对等,南京派的是他们最精锐的特务,而上海只是派了个普通特务潜伏,就算是零号,也只是他们拉拢进来的有毒‘细胞’,算不上自己人。”
高峻霄忍不住插话道:“南京的损失更大,戴组长心里必定不平衡。”
“没错,还有零号组织的下水道产业,大烟和走私,只有走私分了戴组长一口汤,大烟的肉汤连带骨头渣都给了徐桥,厚此薄彼,戴组长知道会不会更气?”清澄问道。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的坏笑起来,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捅开那层窗户纸,戴组长勉强能装下傻,要是捅开了,为了面子也得杠上,否则谁跟他混。
“不出意外,戴组长近期会有动作,独吞苏区走私产业。但现在苏区走私,只有一个人能做,就是我。”清澄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
“你要跟戴组长合作?”高峻霄一把扣住清澄的肩头,迫使与他对视,“你别乱来,姓戴的是个疯子,你知道为什么他舍得派精锐潜伏,因为徐桥、张充背景深厚都有退路,他没有!他烂命一条!”
“放心,我哪有这么傻,增加自己的暴露风险。”清澄微笑,“这事我已经转交给伍爷了,他本就是公家人,应对公家人自然得心应手。”
“那还差不多,对付张充也一样,你让伍爷接待,或者让那个小米去接待,谁让他掐你了,就应该让他吃点苦头。”高峻霄愤愤的说道。
多久了,还记得那事呢,清澄撇了撇嘴:“小米吃苦头事小,坏了我的计划事大。”
特务和特务之间的差别,比喜马拉雅山与?马里亚纳海沟的落差还大。以戴组长为首的流氓特务常常以□□消灭为主要目标,而以徐桥、张充为首的知识分子特务,则更注重精神上的消灭。
□□的陨灭威慑不了太久,真正的有识之士不会畏惧权威,但是信任动摇了,就很难再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