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他找到了自己的上海滩代理人——张仁酒,张仁酒本就和桂姐不对付,四国面粉厂的事,不但断了零号的财路,也挡了张仁酒的财路。
你断人家财路,人家就断你生路,张仁酒也卯着劲想报仇呢。两人一拍即合,能影响桂姐的人,必定近期与桂姐交往密切。
他们还没查出什么,桂姐就强行召开千人大会,所有支持桂姐的人都有可能是g党,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顺带清一清政敌。张仁酒杀红了眼,如果不是夏女士临阵换帅,她老人家大概率得替清澄挡枪。
但是张仁酒要杀人,要夺权,都得花钱,恰恰他没钱,零号不能放任他干瞪眼啊,所以找到了自己的钱袋子——钱老板。
杀钱老板看上去是杀鸡取卵,实际上对特务来说利大于弊,好处至少有三点,第一,破坏苏区贸易,钱老板由于儿子在苏区,铁了心要给苏区提供支持,以换得儿子更好的生活待遇。
杀了他就是给其他白名单上的商人敲了警钟,其他商人要么更加依赖张仁酒,要么放弃同苏区的交易。
第二,敲.诈一笔巨额费用,以供张仁酒挥霍打点,不出意外,零号应该有提成。而且有了钱,张仁酒就有了找出卧底的动力,只要人还在青帮,锁定目标只是时间问题。
清澄那日在杜先生面前适当暴露自己出售电台,是个见钱眼开的掮客,除了让他放心保自己,还能替自己封锁消息,江湖上的外八门也是很厉害的情报机构呢。
闻言,王人庸和姜云连连点头,这与他们讨论的大差不大,清澄举起三根手指,继续讲述。
第三,小钱若是知道自己父亲死亡,对其工作效率必有影响。小钱跟着四科撤回苏区,在欧阳科长手下继续当通讯员,先前特务的短波就是他在监听,后来乌鸦坡的电报破译他也出了大力气,可以说小钱是与零号战斗第一线的战士。
“其实他的工作刚刚恢复呢,小钱由于出身资本家庭,之前被提审了好几次,自白报告都写了一箩筐,要不是欧阳和丰年拼死保着,小钱人就没了。”姜云叹了口气,“我怀疑之前的审查也都是零号的挑唆。”
“别什么都怪零号,咱们有些人确实错了,错的离谱!等我和伍豪回去必须好好修理他们。”老王人庸指着天花板厉声骂道。
姜云闷闷的低下头,沉默了,清澄拍拍他的肩膀鼓励:“现在情况复杂,我建议欧阳他们多关心一下小钱,给他做做心里疏导,不然零号会乘虚而入,使用下作手段动摇小钱的革命信心。鲁威就是前车之鉴,不能把好好的同志推到敌人怀里。”
至于杀害对象为什么不是金老板,或者其他的什么老板,答案就在钱老板的籍贯上,零号、老孙都是徐州人,他们之间一定有诸如同乡会或亲属的渠道互相认识,换而言之,钱老板很接近零号真实的身份了。
“没错,我们小地方来来去去就这么点人,我调查后才发现钱老板和我家有些亲戚关系,若按辈分,他还得喊我一声叔。”姜云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小钱是不是得喊你爷爷,咱们下次回苏区去逗逗他。”王人庸露出八颗前牙,表情十分欠打。
“去,谈正事呢。”姜云担忧的望向清澄,“所以你竭力避免当坛主,除了不想向魔鬼出卖灵魂,还担心零号盯上你。”
清澄点头肯定:“嗯,事情已经这样了,担心是多余的,重要的是要有应对的策略。”
“你有什么对策?”老王伸长脖子打听。
“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不知道零号能否接住。”清澄话音刚落,门外想起了警戒号,错落有致的敲门声响了两遍才停。
瑞瑞来了!老王激动的搓搓手,抹了两把头发,清澄贴心的递上拐杖,生怕他把另外一条腿给扭伤了。
长期分别的生疏,在两人紧紧相拥的那刻烟消云散,瑞瑞依偎在丈夫怀中,老王背脊颤抖,恨不得将妻子整个人都揉进去,清澄只能看到她那头发亮的黑发和同样收紧的手臂。
朝思暮想的人在眼前,就如酷暑里最难得的清凉,老王神清气爽,脑子转的更快了,他马上明白清澄意思是让CC和十人团向零号施压。
当剥削来自绝对的权力时,人们连说“不”的可能都不存在,零号也不例外,清澄的目标只有一个,撕裂零号的伪装。
她会抛出两个截然相反的诱饵,分别让CC和十人团捕获,零号要么两个都不做,要么得罪一方,只要他做出选择,时间就自动过渡我方。
“好,这个计划完美,你大胆的干,组织会给你提供一切便利。”王人庸兴高采烈的说道。
“对外包在我身上,对内我们就得靠翡翠同志仔细甄别了。”清澄信任的目光投向瑞瑞,“小云,你把甄别出来的名单给瑞瑞看。我想知道徐州人士可以假扮那几个地区的人会容易些。”
瑞瑞接过名单,一条一条认真的看,半晌过后,她面色为难的说道:“理论上受过训练都可以假扮,徐州城处于南方,生活习惯与口音却更接近于中原地区。如果是丰县沛县那,习惯就与山东没有太大的区别了,能轻松融入鲁豫皖。”
“那个……我,我有个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姜云吞吞吐吐的,不似平时果断。
在大家一致的鼓励下,姜云坦言第六感告诉他,零号有种奇妙的熟悉感,真身他可能认识,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只知道徐州城的大劫后,苏区才出现了大.烟田,时间上太巧了。
“你不会怀疑是你那叛徒表哥吧。”王人庸眯着眼睛凑过去,姜云郑重的点了点头,毕竟当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哎呀,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不早说。”王人庸一拍大腿,“菜头在苏区吧,快快快,让他去辨认啊。”
“人庸你别急,我没有证据,万一猜错了,误导了大家的调查方向,反而会打草惊蛇。”姜云按住王人庸,王人庸瘪瘪嘴,老实巴交的缩回角落。
清澄嫌弃的瞪了眼老王:“你傻呀,零号肯定得改头换面,否则早就被熟人认出来了。”
突然瑞瑞柔声道:“可以试试。”
三人异口同声道:“怎么试?”
“人有两样东西是藏不住的,一个是咳嗽,另一个是味觉,口味的改变需要一个及其漫长的适应过程,胃比大脑更懂他是哪里人。”瑞瑞徐徐望向姜云,“你们那的人重盐重辣,如果天天给你吃江南的水煮菜,你怕是得饿痩一圈。”
姜云和王人庸对视一眼,王人庸提出异议:“那是有的选,苏区被经济封锁了,日常只有咸菜和高粱饭,江西又缺盐,能填饱肚子就行。”
“办法总比困难多,别忘了余书记在被追捕最严峻的时候还想着蘸山西醋呢,零号在苏区的情况总比余书记稳定吧。”清澄提醒道。
瑞瑞接着说:“口味不止酸甜苦辣,还有对主食与蔬果的偏好,对气味的偏好。看上去西南人民都爱吃辣,但是辣椒品种以及辅佐的香料都有很强的地域特色,麻辣,香辣,酸辣……有时候一闻,人家就知道是不是家乡的味道。”
谈起伪装,清澄担心的是另外一点,改变味觉的不止时间,还有疾病。
她父亲生于湘地,年轻时无辣不欢,可后来不幸得了气疾,一吃刺激性的食物便会咳血不止,为了陪他,全家的饮食都被改成了清淡为主,父亲再爱吃辣,为了保命只能改。
同理,那个叛徒之前受了致命伤,就算有医术高超的大夫为他治疗,后遗症总归有些,辛辣之物他估计不能碰了。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王人庸兴奋不已,“瑞瑞,小云筛选出的名单上,西南人士几乎占了三分之二,那是不是只要测试剩下三分之一的人就行了。”
“不行,小云筛出来的人都要测。”瑞瑞断然否认,“清澄倒是提醒我了,如果我是零号,又受过重伤,我就会谎称我有其他疾病,来掩饰重伤的后遗症。即便是川人也不能强迫一个病人吃辣吧。”
“咱们一步一步来,西南也不全是辣菜,该吃席还得吃席。不如把名单上的人分组,西南一桌,中原地区一桌,江南地区一桌。不管是不是那个叛徒,先缩小范围,再做深入调查。”姜云在纸上打了三个圈圈。
“要重点关注,自称有旧疾的人。”老王插嘴道。
“最好每桌放几道特色菜,里面的佐料,只有当地才会有的那种。”清澄也补充道。
四人商议妥当,大家一致决定要尽快解决这块隐患,否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