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都等着清澄做解释,清澄则要求在她解释前先请米爷下楼,后续内容可能涉及杀他手足的真凶。
桂姐点头答应,随即吩咐下人把米爷带了下来,他一见到清澄就叫嚣着要找她算账,所幸伍爷眼疾手快将他牢牢的钳制住,不许他再靠近。
清澄不慌不忙的解释:“米爷别急,我这就为令兄令弟讨回公道。其实杀你手足的并非g党,而是冒充g党的张仁酒手下。”
“放屁!你个臭g党敢做不敢当。”小米挣扎起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小米,坐下!”桂姐皱眉训斥。
小米悻悻地低下头,他虽心有怨恨,但不敢违抗桂姐的命令,转头寻找能坐的地方,然而今晚客人有些多,现下同辈里只有高峻霄边上还有一个空位。
谁知小米没有老实坐过去,而是厌恶的赶人:“让开,一个保镖坐什么沙发,你们白虎堂就是这么教规矩吗。”
“别理他,你是杜先生的朋友。“清澄轻描淡写的按住未婚夫,“米爷,你再没大没小,丢的可就是你荣坛的脸面了。”
恶狠狠瞪了清澄一眼,小米一甩袍子坐了下去,不过却远的能再挤进一个人,生怕高峻霄有传染病似的。
高峻霄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清澄扯了下衣襟先替自己解释,她不是g党,之前确实财迷心窍了,倒卖了一件已经报废了的特殊管制物,不过她手上卖的全是违禁品。
乌鸦摸煤炭,左右都黑,对她来说只是一次很普通的交易,加上黑市规矩,认货不认人,不问买家用途 ,不问卖家出处,买卖双方的身份要绝对保密,她自问这趟交易完全符合黑市流程。
如果米爷非要揪着买家的身份而举报她,她也无话可说,就请杜先生和桂姐做个见证吧,她因违反国府的律法,而成为第一个被本家兄弟举报的爷们。
噗嗤,高峻霄忍不住笑出声来,气氛缓和了不少,杜先生顺势打圆场:“嗨,多大点事,咱们在场的人,谁没违过法,小夏先生不要担心,是国府的律法太严苛,不是我们的问题。”
“敢举报自家兄弟,乃违反帮规的背信弃义之徒,当心我把你逐出家门。”桂姐帮腔道。
“好了好了,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揭过去了,以后谁都不许提,否则别怪我送他去黄埔江喂鱼。”杜先生皮笑肉不笑的威胁。
连续吃瘪,小米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可偏偏大家明着包庇她,瞥见小米没再闹腾,清澄才继续说正事。
她怀疑张仁酒的手下冒充g党不是毫无根据的,事情要从自己的一个小兄弟说起,他偶然在菜市场的批斗大会上见到了一批枪支,型号,长短、口径和咱家新代理的一模一样。
据宣判的红区干部说,这些都是混入红区的反.革命份子勾结贪污干部,弄进来的反.革命武器,现已充公,以后群众要是再见到这样的武器,就去最近的裁判所举报。
清澄耐心解释裁判所就是他们苏区的法院,在场众人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紧接着让兄弟仔细确认是不是咱家的货。
同时她回家后,翻找之前的订单,嘿,还真给她找到了,红区境内的乌鸦坡曾经有人订购了15支步.枪,叶村订购了5支步.枪……均已发货,都是些小单子,满打满算也就30支步.枪,40把手.枪,200发子弹。
由于大家仿制的都是洋货,为了做区分,尺寸材质上会有细微的差别,万一是别人家的货就没事了。
没多久,她小兄弟确认了是咱家的货,至少外面的尺寸和材质没差别。最后他汇报上来的数字是200多条。
哪有那么多!她第一个就想到了恶性串货,于是带着订单去找了阿常哥确认,阿常哥一听也急了,串货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人,要出大事的。
几经查探,阿常哥给她打包票肯定没人串货,他家产品性价比极高,在华中华北都供不应求,生产车间的车床快打冒火了,哪有多余的去外地串货。
“你对那边如此了解,还敢说自己不是g党。“小米突然打断清澄。
清澄淡定的回答:“米爷可能没有那么贴心的手下,少见多怪,没点金刚钻,我怎么敢揽两位老板的瓷器活。”
金季两位老板听到后,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清澄接着述说:“我的小兄弟很尽责,鸡零狗碎的事情也会一一上报。比如北边新开出一个矿,石头能点火,西边的樟木林伐了一大片,等等,之前听过就算了,自己没当真,直到今天听到两位老板的生意才猜出一二。”
“你手下也是g党吧,不然怎么可以在红区自由行动。”小米阴阳怪气的插嘴。
“别打岔!“桂姐面无表情的呵斥,“小夏你继续。”
是,清澄恭敬的应道,猝不及防拍了一下边上的高峻霄:“高兄,上次给你看的那支步.枪还记得吗?”
高峻霄懵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啊?哪支啊?你给我看太多次了,我记不清。”
“就你说枪管是新瓶装旧酒的那支。”清澄甩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希望他更有参与感,不要坐在一旁傻笑啊,混蛋。
“哦~那个,咳,内缺德玩意谁弄得,让我知道我非揍他一顿不可。“高峻霄愤愤的说道,“磨光了膛线的旧枪管,再重新打磨拼装进新杆子里,可枪管的壁厚都有严格规定,那玩意比汉阳造的还薄1个毫米,谁用谁炸膛。”
桂姐脸色愈发阴沉,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高峻霄,杜先生是个拎得清的,附耳对桂姐小声说了几句,估计在介绍高峻霄的身份。
“小夏,你面子挺大呀。他都能请来当保镖 。”桂姐饶有兴趣的目光转向清澄。
“好说,是我姑姑面子大。”清澄谦虚的回道,“桂姐,这种翻新的下等货要是混进咱们得大货里,影响的就是我们的口碑了。”
对面杜先生好奇的询问这事同张仁酒有什么关系?
“呃~其实跟大先生的事有关……有外人在,我不能说太细。”清澄头皮发麻,扫了几眼金老板手上的翠绿扳指,急中生智道,“金先生,我想请问你近期去过安南、缅甸诸国赌石吗?”
“去了,不止珠宝,那边还有上好的红酸枝与黄花梨,我一年要去个三四次。你以后结婚可以找我买三金,再打几个樟木箱子,保证未来夫人满意。”金老板满脸堆笑,他眼睛周围的白色晒痕更明显了。
“好啊,一定光顾你生意。”清澄话锋一转 ,“众所周知,那边交易的硬通货只有黄金与大.烟种子,我没说错吧。“
“这.....”金老板语塞,垂下头算是默认了。
“种子跟金老板没关系,都怪那杀千刀的张仁酒。”季老板焦急的为金老板开脱,“我们做外贸采购,当然喜欢小黄鱼了,可张仁酒得知我们会去西南诸国采买,非逼着我们拿种子当买路钱。”
金老板脸上浮现出悔恨来:“我就给过一次,再要我就说种子都被当地的军阀搜走了,让我血本无归,以后真金白银他爱要不要。”
“金先生与我真乃同道中人,我只喜欢真金白银。“ 清澄笑着推销自己,扭头望向桂姐,“桂姐,张仁酒是不是一直想染指荣坛的烟土生意?”
“哼,他想也没用,垃圾瘪三。”桂姐冷笑一声。
“师娘,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他不是想到一条新路子吗。“杜先生说道,“张仁酒拿到种子后肯定想自己种自己卖。”
“杜先生猜的没错,张仁酒联系苏区里的乡绅承包了一大片土地自产自销,只是光销往外地不够,他还想从上海滩里分一块蛋糕,可鉴于他与荣坛水火不容的关系,大先生未必理他,故而他想出一条毒计。”清澄藏了半句,又丢出另一个线索,“有个白胡子老头,苏北口音,自称老孙的g党,大家可还记得?”
“知道,那江北佬十分磨人,我遣人拒绝了好几次,烦都烦死了。“杜先生厌恶的皱皱眉,“难道他不是g党?可他手里明明有苏维埃政.府的推荐信。”
“哈哈,杜先生想要苏维埃的推荐信,我可以给你搞十份来,比真的还真。”清澄笑嘻嘻的打趣,“不过他那封确实是真的。否则不会连大先生、杜先生都看走眼了。”
“小夏,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有推荐信自然是真g党啊。”桂姐不解道。
清澄阴恻恻的笑了:“这就是张仁酒高明之处!当g党要掉脑袋的,没人傻到会冒充g党玩,所以大家自然而然的认为,谁拿着苏维埃的推荐信,谁就是真g党。”
屋内人都陷入沉思,清澄也不着急,等他们自己脑补剧情。
好半晌 ,杜先生恍然大悟:“所以推荐信是真的,人是假的,张仁酒想假借g党的名义,与大先生合作,从而分到上海滩的烟土蛋糕。”
“杜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小夏佩服。“清澄拍完马屁又引导,“我手下找到了翻新枪的源头,一个姓谢的苏区干部,已经被枪毙了,他其中一条罪名就是组织群众种植大.烟并贩卖,巧的是,苏区就那一块未经许可种植的大.烟田。”
停了几秒,清澄拍着胸脯保证所言非虚,不信,大家可以通过自家的渠道查证,都是苏区公开的消息,当时动静闹得不小呢。
杜先生骂了句脏话:“艹他妈,冒充g党,亏他想的出来。”
“老孙不是g党,不是g党……”小米魔怔的自言自语,似乎大受打击。
“那名单又是什么?”桂姐追问。
“张仁酒威胁了三位老董推荐大先生进入公董局,然后把他们三人的名单当成交易筹码,吊大先生的胃口呗。“清澄分析得到了老板的认同,“我能得到这份名单,全靠买通了张仁酒身边的一个线人。”
“蠢货!”桂姐厌弃的撇撇嘴,大先生死不死,她说了算。
“至于翻新枪,我手下小兄弟还在加紧调查中,桂姐放心,我一定在铺大货前把这事搞定。”清澄信誓旦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