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成我们谋害了,明明是对面的张仁酒不做人。
清澄不躲不避,忍受着脖颈上蚂蚁啃噬般的刺痛,继续讥讽:“政治上的事情一点都不懂,说狗都是抬举你了,充其量就是个夜壶,等脏的臭的盛满了,人家嫌洗干净麻烦,只会换个新夜壶。”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送他去CC最近的站点。你有什么狡辩就去和特务们讲吧。”小米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一点都没懂清澄的意思,只当是羞辱。
话音刚落,门被人踹开,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冲了进来,竟然是伍爷,他手上还端着一盘绷带与伤药。
来的正是时候,清澄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伍爷沉吟半晌:“小夏先生来之前被仁坛的杀手袭击了,咱们得当好东道主,先给夏兄弟治疗。”
“治疗个屁,他是个混入咱家的g党,筷子喝不了汤,勺子吃不了面。我跟他做不了兄弟。”小米瞪了下清澄,眼底尽是鄙夷。
“小夏先生,你是g党吗?”伍爷认真地问道。
“当然不是,但米爷非觉得我是,我和他说不清楚。”清澄摸着脖颈,一脸无奈。
“没事,我信你。”伍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染血的手帕,“高兄弟的手帕落我车上了,你晚点洗洗再还给他,他这人挺讲究。”
“你当着我的面吃里扒外,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小米气得推了把伍爷。
伍爷放下木盘骂道:“闭嘴!小夏先生是我们荣坛的客人,又是白虎堂的少主,不可怠慢,否则后果你担待不起,兴中会跟咱们不一样……”
他话未说完,清澄已经摆手笑道:“都是帮里的爷们,哪能分的太仔细,兴中会就多几个荣休的官吏,让我们多学了点政治手腕而已。其实帮里的兄弟都该学习一点政治,免得给人当了夜壶,还总以为自己有一天能上桌。”
“小夏先生说这么多话想必口渴了,我让人给你倒茶。你慢慢喝。”伍爷那意思是让清澄少说两句。
然而清澄不说,总有人要说,小米暴躁的猛摇折扇,直扇的呼啦作响:“最烦你们这种富家弟子,张口政治,闭口主义,没钱赚全特么是放屁。”
“米爷,今日怎么总说笑。不懂政治就打不开格局。”清澄瞥了眼满洲窗,提高音量,“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拼的就是一条命,当然光拼命不行,还得动脑子,不论南京还是江西,现在谁都干不掉谁,当下的平衡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状态。”
“咱家的生意多赚钱啊,是个人都眼馋,你以为南京那帮鹰爪子能容我们多久,万一南京统一了全国,第一个就是抢咱家的生意!姓蒋的现在怎么对付g党,以后就是怎么对付我们。”
一番话振聋发聩,小米和伍爷都懵了,直愣愣的驻在原地。清澄的暴.论可能对他们来说太过超前,不过这话也不是对他们说的,那位能听懂就行。
清澄无视他们继续发挥,她直言自己赚的第一桶金就是倒卖军,用,物资,不止火窑,汽油,发动机……什么都有,用的就是国府的机制漏洞,他们敢偷,自己就敢卖。
以前她喜欢遵循市场规律,价高者得,至于什么人来买,买来干什么,与自己何干。
但是她刚发现米爷竟然拿国府的一套标准,框住了自己,还要框别人。清澄深感国府的荼毒之深,必须要强力矫正,从梁山开始,被招安的江湖义士就没有一个好结局。
谁愿意被招安,谁一个人去送死,反正在她这,庙堂的规矩,她不认!国府要是敢叽叽歪歪,爷们就把物资全都低价卖给苏区。打的他们三咣五六,丢盔弃甲,反过头来还得求爷们帮他们走货。
伍爷率先回过神,上下打量一番,不等他开口询问,门口传来一个女声,嗓音微弱,像极了蚊蝇嗡嗡的嗡鸣。
众人都没听清楚,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都等着她重新开口,小丫头点头示意:“各位爷们安好,夫人正在梳妆打扮,过会去饭厅一起吃个饭,另外她让我给小夏先生送套干净衣裳,免得脏衣服穿在身上不自在。”
“多谢桂姐,请问哪里可以换?”清澄走上前接过衣服,心中长舒一口气,桂姐的试探算是绕过去了。
“就在这换,都是男人怕什么,磨磨唧唧的,像个小娘们。”小米恶狠狠的说道。
“士可杀不可辱,米爷注意你的态度。”清澄毫不退缩。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二楼厢房,正好一起上药。等会儿桂姐来了看到你身上还穿的脏兮兮,指不定又会骂咱们呢。”伍爷不禁摇头叹息,当和事佬隔开两人。
“等一下,咱们桂姐一看就是个人美心善的,人家好好的车夫没招咱也没惹咱,不如伍爷派人送他回去。”
“没问题。”伍爷点头同意,随即引导清澄上楼。
窗外的月色越来越浓,天边露出一条黢黑的天际线,清澄抬腕看表,七点半了,桂姐还没出来,餐前瓜子都快吃饱了。
“对不住,来晚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桂姐精美妆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寄娘,你来啦。”小米恭敬的站在门边,眉目间全无刚才的凌厉和傲慢,反倒温和如水。
“桂姐。”伍爷也跟着站起身迎接。
“都坐,先生们饿了吧,让厨房先上热菜,大家吃饱了再聊。”桂姐表现的极为客气,像极了请弟弟们来家里吃饭的大姐姐。
等饭菜吃了大半,桂姐擦了擦嘴角表示自己吃饱了,她眼神朝清澄一绕,清澄立马放下筷子,同样表示自己吃饱了。
“你们慢点吃,我要和小夏重新谈谈生意,之前是我草率了。”桂姐轻飘飘的将自己的疑心一笔带过。
等两人到了书房,桂姐一把勾起清澄的下巴,望着脖颈处的淤青感慨道:“小米那小子真不懂怜香惜玉。”
这话怎么怪怪的,清澄被盯的毛骨悚然,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不是米爷弄得,是张仁酒派的杀手,要不是伍爷到的及时,您就见不到我了。”
“呵呵,张仁酒那个垃圾瘪三。”桂姐眼中划过一丝杀意,“g党要我身败名裂,他也来凑热闹。早晚做掉他。”
“桂姐,容我说一句公道话,张仁酒想杀你是为了抢地盘,可g党没理由搞,你,得罪了你,会影响他们在上海滩的活动,对他们完全没好处啊。”清澄疑惑的问道。
“不瞒你说,我跟大先生这几年有些意见相左,他们g党选择了大先生当代理,在四国面粉厂交易,可惜被我搅黄了,这事只有大先生,我,还有g党知道,听说g党方面死了人,总归要报复吧。”桂姐支起胳膊,以已度人。
“据我的了解,g党是一个纪律严密的组织,不看重兄弟情谊,只看大局利弊,不可能为了几个小兵影响自己未来的发展。”清澄客观的说道。
“你对他们很了解吗。”桂姐笑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清澄当即承认了,话锋一转,“这事颇为蹊跷,还望桂姐仔细调查,不然以后我们可少了一条出路,张仁酒晚上该笑醒了,而且他那边炒股捅的天坑,说堵上就堵上了,难保后面有高人帮衬。”
“好,多谢提醒,这事先放一边,我们聊聊明天的千人大会。”桂姐总算进入正题。
“在下一向以桂姐马首是瞻,桂姐你说让我投谁,我就投谁。”清澄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
桂姐没说话,直勾勾的瞅着她,像是要透过皮肉把人的骨头看透。
清澄不自在的偏过头,手臂上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心里暗忖,都怪高峻霄嘴欠,桂姐不会真的瞧上自己了吧,可她不想当别人的狗,怎么拒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