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多人,紧急集合周围布控的队员,临时抽调八人组成手.枪.队,前往面粉厂外围支援,问问他们有没有会用步.枪……猎.枪也行。我要两个。”清澄特意加了一句,三科之前大换血,现在的新人不知道能保留几分实力,要求不能太高。
“行,我去动员。”李盛挂断了电话。
额头被汗水浸湿,清澄拂去汗珠,然而更多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抄起一张报纸猛扇,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没有狙击手,那自己和李盛就顶上。
时间好像走的格外慢,叮铃铃,清澄一把抓起话筒,李盛的声音高昂:“正好两个,一个当过兵,一个打过猎。”
运气女神没跑远,清澄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让他们来我楼下领枪。”
“哎。”李盛刚答应,语调一变,“你说什么,你没杀过人!只打过兔子还有野鸡。”
“没事,带他过来,谁都有第一次。立刻行动!”清澄的嗓音往下沉,不自觉流露出命令的语气。
“马上来。”李盛那头传来嘟嘟声。
清澄也不闲着,爬上老虎窗,打开皮箱,里面黝黑的手.枪整齐的排成一排,已擦去保护油,她又从窗帘横档上取下三板子弹,地板里摸处几枚集束手.榴.弹……
最后,一个大提琴盒子从床底下拖出,随着呛人的浮灰下落,清澄一把掀开盒盖,里面不是琴,而是崭新的莫辛纳甘……仿品。
哆哆,哆哆,哆哆哆哆!
警戒号响起,门开,李盛谨慎的回望才关上门:“那小子没杀过人,你真要用他?”
“干革命总归要见血的,我给他做思想工作。”清澄在镜子前迅速沾上鬓角与假胡子。
“要杀一个大活人谈何容易,就算做了思想工作,那孩子也未必敢下手。”李盛担忧的说道,“还是我去吧。”
清澄坚定的摇了摇头,目标小的猎物其实更难打中,他只是缺一点历练,而实践是最好的历练,不让他往前闯一闯,你怎么知道他不行呢。
“你打过最大的猎物是什么?”清澄放下望远镜,询问身旁初脱稚气的少年。
“我只打过小动物,糊口用,但是我打退过黑熊,它站起来有两个我高,浑身腥臭,三更半夜闯进我们村子偷鸡,我正好起夜,抄起猎.枪就干它,把它崩跑了,那时候年纪小也不知道啥叫怕。”少年笑起来会露出虎牙,满满的自豪。
初生牛犊不畏虎,清澄让他练习用瞄准镜看四国面粉厂:“先找到他们的会议室,里面穿浅色衣服的一老一少是我们的同志。”
“看到了。对面是谁?”少年还沉溺在新玩具的探索中。
“对面,是一群丧天良的大烟贩子。见过犯烟瘾的人吗?刚开始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请求路人借点钱给他,不一会,就疼的满地打滚,撕心裂肺的嚎叫比黑熊叫都吓人,最后起不来只能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一点点干瘪,变成一具干尸。”
清澄认真地说道:“这样的人多了,洋鬼子就骂我们东亚病夫,公园门口挂上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好像我们天生低人一等。”
闻言少年枪握的更紧了:“你让我打谁,我就打谁!”
少年人的情绪最容易煽动,清澄不担心他不敢,而是担心他太敢了,不听命令行事,手里有枪不是无敌,思想有钢才能战斗。
“杀掉一个烟贩子,还有更多的烟贩子来瓜分地盘,以后吸大烟的人只增不少,打了也白打。”清澄站在风口,天台的热风一点都不舒服,闷的人愈发烦躁。
少年神色复杂的望向清澄:“那打还是不打,我都迷糊了。”
清澄指向工厂:“打!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是所有人拧成一股绳就能掀翻整个旧世界!记住你不是进攻的刀,而是守护的盾,我要你护住厂里年轻的同志,他比你大不了几岁,现在深入虎穴,全付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里,敌人一旦做出损害到他生命的行为,你就反击,协助他安全撤出。”
少年眼中流露出崇拜的神采,清澄继续教导:“子弹得用在关键的地方。要打死就找眉心,太阳穴,后脑勺,要阻碍敌人行动就打手腕和膝盖,另外你的战斗位置不能一成不变,及时改变位置,可以减少你方位的暴露,还能获得更多的射击视野。能不能完成任务?”
能!
砰!
划破天际的枪响几乎和少年的回答同时响起,振的耳膜生疼。
“别动!一定要学会等待时机。”清澄按住少年紧绷的肩,重新举起望远镜。
冒烟的枪口指向天花板,持枪的“老孙”被敌人纷纷瞄准,危险一触即发,英奇上前一步,挡在辉哥假扮的老孙身前,一边观察四周的动静,一边寻找机会交涉,还好他关键时刻长嘴了,没掉链子。
剧本接着演,桂姐在圈子里下了封.杀.令,还有人不把她当回事,给“老孙”抛出合作的橄榄枝,清澄倒想瞧瞧谁那么大胆子,很有可能就是零号通的路子。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对面老板就是石米红,今天是桂姐设下的鸿门宴。
忽然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北面,那边应该是房门,碍于视野,清澄干脆趴在地上观察,谁来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男人拄着手杖,缓步入内。光头呵斥了一声,打手立刻放下武器,英奇也拉下辉哥的手,朝那人抱拳问好。
竟然是他!短促的吐出一口气,清澄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光头男人已经坐下。
天啊!这不是那位众所周知的大先生!清澄手有些发颤,完了,大先生见过真正的老孙,辉哥怎么办啊?
这时敌方角落的一个打手,贴着墙壁,慢慢挪向大先生。
眼看着就要靠近大先生了,电光火石间,大先生从沙发上跳起来,邦邦邦,打手惊讶的低头一看,胸膛上血液喷涌,带着不甘倒在地上。
大先生不屑的踢了脚尸体,邦,他对着尸体又补了一枪,大先生干脆利落的枪法,彻底震撼了清澄,死的那个不会是石米红吧,江湖传说见过他的人都死了,怎么这么垃圾。
反观大先生像个没事人一样,用手帕擦擦手,示意英奇他们坐下,英奇和辉哥面面相觑,然而下一秒,大先生枪口直指老孙,气势十足的质问。
两边唇枪舌炮一番,火药味似乎更浓厚了,清澄实在想不出英奇说了啥,劝架快成干架了,其实有很多种借口,比如之前的老孙是傀儡,今天来的才是正主。不过联系因果关系,并丝滑的表达出来,对英奇来说有些困难。
清澄暗暗着急,在心中默念:英奇,快开箱子,让他看东西,卖家是谁有什么关系,靠山有实力才是王道。
工厂里,英奇好像真的听到了,一脸冷漠的打开盒子,果然见到盒子里的物品,大先生动容了,他收回配枪从盒子里取出两张照片。
一张是一个烟农正在收割果实上的汁液,另一张是十里大烟田,背景是挂牌的苏维埃村委会,都是清澄从苏区寄来的证据袋里精挑细选出的。
当然大先生不会知道,这间村委里没活人了,烟田也全当做麻醉药材充公了。清澄打赌零号就算知道实情,也不会告诉他,以免耽误自己卖货。
信息不对称是我方的天然优势,不到一分钟,大先生就完成了川剧变脸,他笑盈盈的挥手让手下拿什么东西过来。
手下从里屋跑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箱子,大先生接过箱子,推到桌子对面,比了个请的手势。英奇从怀中取出磁石,熟门熟路的放在箱子的凹槽上。
原来大先生就是零号的代理人,那他之前为什么拒绝老孙,害怕桂姐?还是在拒绝老孙后,因为某些利益驱动才成为了零号的代理人?
光想想清澄脑袋就涨了一大圈,眼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英奇收回磁石,将箱子推回大先生面前,大先生又擦了擦手,恭恭敬敬的捧住盒盖,盒盖慢慢掀开。
轰——
一刹那,滚滚浓烟就灌满了整间屋子,清澄警铃大响,朝少年大喝一声:“开始作战!”
面粉厂里乱成了一团,幸存的打手们急急忙忙奔出楼梯口,哒哒哒……浓烟中有人手持冲锋枪,朝他们扫射,火花四溅,留下一地尸体。
有埋伏,清澄蒙上脸对李盛比了个分兵的手势,她带一队从北门绕入,李盛带着一队从东面绕入。
会议外有两个望风的打手,带着防毒面具,清澄对身旁的队员使了个眼色,队员悄悄靠了上去,伸出右手,猛地砍向脖颈。
几乎没有任何声响,望风的打手同时被打晕在地,借着烟雾掩护,人迅速被拖走。
不一会,清澄借着装备大摇大摆的返回会议室,大先生没死只是脸受了些伤,而英奇和辉哥被几个真枪实弹的打手围在角落里,熏得频频咳嗽。
啊——
大先生惨叫一声,手臂多了一个大口子,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他边上有个带面具的人正在审讯,只要没听到想要的话,匕首就毫不留情的划下口子。
这样审讯犯人一时半会死不了,却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所以这位正在展示审讯艺术的人,才是真正的石米红吧。
他们夫妻两在搞什么?玩自相残杀。思绪如暗夜的萤火虫,来回划过,清澄猛地一抓,她可以肯定今天确实是桂姐设下的鸿门宴,只是针对的人,其实是大先生。
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先生自求多福吧,她只想救回自己的同志,顺便下个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