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你胡闹了,赶紧去吃饭,饿了。”清澄推推他,高峻霄冷哼一声别过头,似乎还在生气。
丰盈的手臂勾上男人的脖颈,看准时机,清澄一仰脖,香吻轻轻落在他脸颊,撒娇道:“快点快点,不吃饱,晚上我睡不着。”
高峻霄嘴角抽了一下,看向清澄的目光闪过几分异样,清澄装作没看到,搂着高峻霄的脖颈不停摇晃,高峻霄的脸越来越红,眼看着要爆炸了。
“吃吃吃,别晃了,脑浆都要晃匀了。”高峻霄咬牙切齿的捏了捏她的小腹,“到时候孩子没爹,你还能找汽水负责。”
清澄被逗得咯咯直笑:“这世上谁离开谁,地球都照转。我不喜欢贞节牌坊,但凡我们有一个先走,那另一人不必有太多顾虑。”
听了清澄的话,高峻霄一愣,随即眼眸黯淡下来,一言不发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抚慰。
清澄拍拍他宽厚的手掌,示意他放松,高峻霄反而搂的更紧了,低低的嘟囔道:“谁都不能和我抢媳妇,阎王也不行。”
“哎呀,你要是再不松开我,我就真的得去找阎王了。呼~热死了!”清澄推开男人,狠狠剜了他一眼。
几乎同时,高峻霄低头堵住她柔软的唇瓣,两人吻了许久,直到清澄呼吸困难,他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松开,摸着自己的嘴唇回味道:“哪里热了,明明是凉的。你要不再试试。”
“臭流氓。”清澄回过神来,狠狠踩了他一脚。
“哎呦!”高峻霄惨叫一声,呲牙咧嘴的挑衅,“我就流氓了,来来来,现在我把脸搁这儿,有本事你咬回来呀。”
清澄一把揪住高峻霄的耳朵:“我看你是皮痒了。”
“啊——痛痛痛痛,女侠饶命,哎呦喂,疼死我了。”高峻霄拱手求饶。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终于肩并着肩十指相扣,一起朝车子走去。高峻霄低着头,沉重的心思都掩盖在笑容下,清澄瞧在眼里,也不戳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回到车上,清澄看着窗外渐渐稀薄的街景,心中怅然。零号一日不除,不知道还有多少青春夫妻将会阴阳相隔。苏区的二队已经出发,零号要是这周还不舍得出王炸,那自己就接着走牌了。
夜色将一切笼罩于寂静之中,唯有霓虹灯的微光穿过夜空,洒落在行人的身上,为即将开幕的夜场注入活力。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的停在路边,清澄拎着一个大黑皮箱踏步下车,大堂经理热情的迎上来:“小夏先生,这边请。吴老板他们都到齐了,还多带了一个人。 ”
大堂一如既往的噪杂,大堂经理掩嘴小声报出一个名字,清澄眼皮一跳,立刻嘱咐经理将最后的甜品换成燕窝雪蛤羹,再加一个清蒸长江鲟,不要加葱,另外多打一个生鸡蛋上去。
大堂经理点头记下,老吴有本事,真把人给请来了,清澄跟随大堂经理朝楼上的包间走去。
包间里灯火通明,视线迅速划过几位老板,一一同他们寒暄道好。
奇怪,人呢?清澄只闻得银铃般的笑声从休息区传来,可惜周围全是人,她一时捕捉不到具体的面孔。
突然一道锐利无比的目光射过来,清澄丝毫不怵,堆起笑容迎上前:“这是哪来的神仙姐姐,令弟弟这小小的包间都蓬荜生辉了。”
众人顿时散开,沙发上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美妇人端着烟枪稳坐正中,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成熟而妖娆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敬畏。
“小鬼头,小嘴抹了蜜一样,还是这么油腔滑调。”桂姐拢了拢发髻,一袭深蓝旗袍勾勒出依旧妩媚的轮廓,比女明星保养的还好。
“桂姐,我真的没抹蜜,我是实话实说,我的好姐姐莫非吃了王母仙丹,才能青春永驻,有配方别忘了给弟弟一份。” 清澄笑道。
桂姐扫了一眼清澄,淡淡道:“行了行了,这些阿谀奉承的话少说,我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谈生意也不能饿着肚子谈,弟弟先陪你吃喝,您看行吗?”清澄绅士的伸出手邀请。桂姐戳了下清澄的脑袋,笑吟吟的搭上去。
众人见这二人谈笑风生,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以为清澄和桂姐关系匪浅。
其实她只在青帮大会期间,见过两次,桂姐是青帮的传奇,大先生的大太太,清澄从没想到有一天能“高攀”她,但不代表自己没做过功课。
众人坐定后,桂姐看着满桌子的美食,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那道清蒸江鲟,桂姐眼睛一亮。
清澄给桂姐斟满酒解释:“这道菜叫鲟龙吐珠,自古香珠配美人,大家说,这颗珠子该给谁呢?”
众人异口同声的恭维道:“桂姐!”
桂姐一抬手,大家即刻收声,她优雅的持勺品尝,全部吃完后才点评道:“生珠子沾了鱼鲜,外面凝固,里面却是液体,没有丝毫葱味,祚以炸蒜蓉,其味鲜香无比,一点都不腥气,到底是粤人会吃。”
“桂姐觉得好,我就开心。”清澄微微颔首。
“我自幼就爱吃流黄,小夏先生有心了。待会我可要好好瞧瞧你的货。”桂姐捻起帕子,沾了沾嘴角。
酒过三巡,大家说话愈发熟稔,一路从发家史侃到世道艰难,生意难做,吴老板乐呵呵的插话:“要是世道公平,哪还需要我们这些捞偏门的呀。”
“就是就是,乱世才好发财,管谁当家,我们就小赚一点国难财呗。”张老板勾住旁边的李老板,笑的猖狂。
清澄压了口燕窝雪蛤,默默瞧他们口出狂言,李老板见大家聊的起劲,不由分享起了最近有人私底下倒卖烟土,胆大包天路子都通到他这了。
咳咳,桂姐咳嗽两声,一瞬间屋内没了声响,吴老板瞪了眼李老板,责怪他嘴上没个把门的,清澄知道老吴怂了,今天他组局,万一得罪了大神,他们家以后就别在上海滩混了。
“看把你们紧张成什么样了,我又不吃人!上海滩竟然出了这号人物,你们谁来跟我讲讲?”桂姐问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多说一个字,清澄见机会来了主动出声:“好姐姐,弟弟我资历浅,有些话说了,您千万别生气。”
“说吧。”桂姐点点头。
“几位老板敢说出来,其实就是没成,拿出来当笑话讲呢。”清澄说完大家纷纷点头附和,“那个人年纪不小,听说是江西红的代理人,我本来就不做烟土生意,他又没得到大先生首肯,自然一口回绝,只是那人似乎不死心,又找了不少老板通路子。”
“是不是个老头,头发花白,苏北口音,穿着破烂,像个叫花子,却口口生生自己在苏区有路子,那边种植了上好的烟苗,每年能供应三个上海滩。”桂姐了然的说道。
清澄贴心的回道:“姐姐明鉴,该是同一个人。看来他拜访正路子不成,就想走点野路子销货。”
“哼,想发财的穷鬼多了去了,大家不必在意,咱们都是有头面的人,犯不着和他计较,以后那人再来烦扰,赶走便是。”桂姐轻飘飘的下了封,杀.令,“小夏你等我一会再看货,姐姐去补个妆。”
清澄为她拉开椅子:“姐姐,你请,服务员,带桂姐去补妆。”
等桂姐一走,吴老板率先拱手道谢,感谢清澄为他解围,这位桂姐与其说是大先生的贤内助,不如说大先生是她培养的傀儡话事人,要是把她哄高兴了,江南五省的订单就不愁了。
她才是真正的大先生,这事清澄早知道了,不过清澄明面上还是高兴的朝吴老板敬了一杯酒。
“小夏先生,还要加餐吗?”大堂经理亲自捧着菜单过来。
清澄和善的起身接过,眼神却迅速扫过菜单里的纸条,上面写着:杀手,石米红,三日内完成暗杀任务,得大洋300。
好家伙,母老虎要发威了!清澄合上菜单,将它重新交还给大堂经理:“要么我再点个蜂蜜雪梨水,大家醒醒酒,润润喉?”
大家都没有异议,满心欢喜等桂姐回来谈生意,只有清澄知道,某些人得再死一次了。
一弯残月在大地洒下一抹肃杀的冷光,突然,几声枪响擦破了暗夜的宁静。
一阵骚乱之后,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匆匆穿行在石库门间,留下一路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