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休息室,清澄妆容精致,身着杏色的蕾丝旗袍,坐在梳妆台前查看宾客签到折子。
红色的折子在清澄手中翻动,好多名字她都没见过,大概是她公爹请来的亲友,另外还有阿霄的对家汤参谋长也派了自己副官来送礼。
哈哈,阿霄也太损了,汤参谋长即便不爽,也得维持好面子工程,忍着恶心来送礼,还真是一个敢送,一个敢收,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男人们的虚伪又让清澄开了眼界。
密密麻麻的黑字布满红底,今天来的客人真不少呢,除了淞沪司令部的同僚,保定系在江南任职的师兄弟,徐州城防杜司令等熟人,还有若干西北军的骨干军官。
原以为高峻霄只是礼貌性的请了他们家在北平的熟人,没想到千里迢迢,他们真的来上海了。
下一步,阿霄不会想跳槽去西北军任职吧?
这个想法很快被清澄否定,他脑子就算发热,陈鹞那群兄弟们也会劝住他。犯不着好好的嫡系中.央军不待,跑到杂牌军去施展治国抱负,西北军想拉阿霄入伙还差不多。
继续展开喜庆的折子,当她看到李盛夫妇的名字时会心一笑,总算见到同志们了,可她想到下落不明的老王,心又凉了半截。
现在的情况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王人庸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愁人啊。
所幸经过上次的打击,张充在李大哥养病期间没再骚扰他,可不代表以后张充不会去找麻烦,必须得未雨绸缪。
权资难分家,不如再给他介绍几个正经商人当靠山,尤其是米盐和药品,顺便扩大一下组织的业务范围,刚才好像看到药品大王顾伯伯的名字。
思绪被细碎的脚步声打断,她一偏首,高峻霄灿烂的笑脸骤然出现在面前,紫色丝绒礼服衬的他极为优雅,一支香槟色玫瑰插在黑色翻领上,又为男人平添了一份温柔。
自豪于自己眼光的精准,清澄调皮的眨了下眼睛:“先生,您这样瞧着我恐怕不太合适,我未婚夫不喜欢没礼貌的人,小心一点哦。”
“呵,你未婚夫听上去不太好对付啊。”高峻霄踱步走过来,从她发丝里挑出一根红色的纸彩带,俯身调侃道,“鸿运当头。所以我该害怕吗?”
“你怕不怕我不清楚,反正我一贯是怕他的。”清澄故意贴近他耳边吐气,在嘴唇触碰到肌肤前,突然缩回娇笑道,“可不敢乱来。”
小小的戏弄高峻霄并没在意,晶亮的眸子检阅士兵般描绘着她的五官:“要是乱来的话会怎么样?”
“不知道,你胆大的话就自己去问,我胆小。”为了配合自己的说辞,清澄低下头揪住膝盖上的蕾丝,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男人抬手将她的下巴扶起,粗粝的指腹轻轻抹过唇角,清澄觉得自己快憋不住笑时,耳边传来高峻霄试探:“天下男人那么多,怕他,为什么还嫁他?”
“不嫁他,嫁你吗?”清澄反驳声刚落,就被高峻霄堂而皇之的锁入怀中,夺去了呼吸。
浅浅一吻余留香槟的清甜,温热的呼吸在咫尺间传递,高峻霄像是着了魔一般,眼睛不曾离开她半分,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当然是嫁我,没有别的选项。”
“噗嗤”一声笑出来,清澄捧住高峻霄的脸颊询问,他怎么不去迎宾,跑房里来干嘛?
见到清澄笑了,高峻霄跟着一起笑,张开五指扣在清澄手上,暖意随之传入胸膛。他想知道他的高太太,有没有想他?
第一次被人叫高太太,清澄偏开涨红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今天只是订婚就想换称谓,这才哪到哪啊。
似乎感受到清澄的别扭,高峻霄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上,试图岔开话题:“你心情看上去不错,最近打牌赢了吗?”
“嗯,小胡,没亏钱。”清澄点头得意的回道。
“我就知道你能搞定,蕾丝旗袍也衬你,以后找裁缝多做几件旗袍换着穿。”高峻霄拼命赞美,话锋一转,“你已经很漂亮了,要是再做一点点变化就更漂亮了,比如嘴再甜一点。”
男人的赞美通常带着功利目的,看来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清澄看破他的心思:“你想听我叫什么呢?”
一抹欣喜浮现在淡红色的脸上,高峻霄轻咳一声眼神乱飘:“咳咳,咱们不要学洋人,也不用太老派,可以时髦点,就叫我一声……嗯……老公。”
“哎。”清澄立刻抢答,甜甜的笑容透着“纯真”。
高峻霄郁闷的拉开两人距离,支起胳膊冷哼:“哼!你瞎应什么呀,占我便宜。”
“没办法屋里就我们俩,我怕没人应你,你会尴尬。你不该觉得我体贴吗,嘿嘿嘿。”清澄晃着脑袋,煞有介事的振振有词,完全忽略了身边男人的神色变化。
当她回过神来,高峻霄已经坏笑着压过来,一言不合就要哈她痒,清澄左右躲闪却逃不出他的臂弯,又被捉了回去。
“高太太,订婚书签了,我也对外宣布你是我媳妇了,咱们是不是得把称谓改一下。不然我可不放过你。”高峻霄从后面勾住未婚妻的肩膀,直往自己怀里带,他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主,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赖皮鬼!清澄哪会惯着他,美目一瞪,恨恨的怪道:“呸,我不应你,你就能把我当面团子,搓来揉去?你还有理了。”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腾空而起,高峻霄理所当然的将她抱到沙发上,刚拨开不规矩的手又摸索上来,拍都拍不掉。
胳膊哪拧得过大腿,顾左就顾不了右,清澄感到粗粝的指腹隔着薄薄的衣料弹奏,碳似的灼热,脸烧的更红了,急的惊呼:“不要脸!青天白日的就敢乱来。”
“嘿~你不是不会和面团吗,我在教你。怎么就乱来了呢,不怕你未婚夫啦?”高峻霄认真地反问。
这算为自己的下流开脱吗,清澄又好气又好笑,真想在他的厚脸皮上咬上一口,气呼呼的娇呵:“别闹了!再欺负我,就不理你了。”
手中一顿,高峻霄不情不愿的松开些,她的警告总算起到作用。不过攥在她腰肢上的手丝毫没有收敛。
由于背光,高峻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哼哼唧唧的把脸埋她颈窝里抱怨,欺负她是为了让她长点记性。多久没理自己了?男人还扬言要投诉史老板,让申报馆倒闭,把媳妇还给他!
呵呵,原来自己冷落他几日,大爷不高兴了。想让申报馆倒闭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位,想投诉就去投诉吧。
有一瞬恍惚,清澄能看到他头上长出了白色的小犄角,不客气的一拔……
嘶~高峻霄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霎时蔫巴了:“嘿呦,小姑奶奶几日不见脾气见长啊。干嘛薅我头发?”
谁要薅他头发,一手的发油,清澄压下心底的嫌弃,偷偷把油都擦在他的西装上,抿唇用比男人更委屈的声音说道:“我看你有白头发了,帮你拔掉呢。哪像你,刚签字就开始欺负我。”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峻霄蹙眉盯着清澄好一会,忽的黑影罩头压下,温热的气息在唇齿间翻滚,清澄微弱的挣扎都如同石沉大海,一个浪头卷来就把理智拍的稀碎,一起堕入深海。
惩罚到清澄都觉得快窒息了,高峻霄才放开,抵着她的额头嗫嚅:“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很多钱。没良心的坏花花,我有白头发都是因为操心咱俩的婚事,大到酒店宾客,小到喜糖回礼,那些麻烦事让你操过一回心吗?”
新时代女性理当参与到自己的婚事里,他非要这么抬杠也没毛病,清澄露出一个讪笑:“阿霄,你也觉得办婚礼很麻烦是吧。”
“干嘛,您又憋什么坏呢?”高峻霄警告的眼神划过来,“不许乱来。我只求你结婚的时候给我好好出席,其他我来办。”
让男人临时改变自己的计划确实很难,但是清澄不会放弃,干脆勾住高峻霄的脖颈商量,既然他觉得办婚礼麻烦,自己也觉得麻烦,要不趁着宾客没散,爹娘哥嫂都在,他们把结婚证也一起签了,晚上回去就把他想干的事都办一遍。
眉毛一挑,高峻霄像生锈齿轮似的转过来:“筷子都没拿,就想吃满汉全席,想的美!不怕别人说你没规矩?”
“反正酒已经喝了,微醺时哪管什么规矩,我们又不是没钱结账。”清澄淡淡的说道。
一把掐住清澄的小脸,高峻霄眼中全是茫然:“我都迷糊了,让你换个称呼不肯,发邀请倒是一点都不害臊。你是胆儿大,还是胆儿小呢?或者在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