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突然见东房的门帘被一只白净柔荑掀开,随之走进的,则是许久未见,却依然美艳夺目的一位故人。
姚素然两鬓贴着数枚晶莹剔透的珍珠,更显娇俏非常,一身桃红色织锦长裙袅袅曳地,伴着轻盈脚步,整间东房登时便被漫天席卷而来的馥郁月桂香气尽数笼罩。那张娇容月貌之上满是亲昵,分明与上次七夕兰夜见她时那副盛气凌人的尖酸嘴脸判若两人。
她没想到会在今日,自己的府上见到旧日宿敌,冷冷勾唇一笑:“倒是好久不见。”
姚素然满脸盈盈笑意,却恍若从未与她发生过任何嫌隙,朝着她径直走来,身姿袅娜动人,顺手拧了一把她的脸颊。
“好妹妹,许久不见,倒叫我好生惦念。今日既是你及笄这样的大事,我又与你情同姐妹,如何能缺席?”
“母亲请你做我的赞者?”
林栩懒得再与之周旋,除去难以置信之外,满脸森森冷意仍未消逝。
姚素然以帕轻掩口,却是毫不介意她的冷淡,甩着帕子娇笑道:
“怎么,栩儿妹妹可是不欢迎我?”
她叹了口气,像是触及到伤心事般眼角泛起晶莹泪意,这才看着面前的林栩,低声柔柔道:
“我就知道你还是怨我。明明从前你我二人那般亲近,却发生了学堂那样子的事,从此便生了嫌隙,却再无当日那般姐妹之谊了。”
见林栩始终不言语,她却站起身子,眸色闪着未明光亮:
“你继母高氏将请帖下了满城,全沐京谁人不知你林栩今日便要及笄?就连芝琼堂的众位学子,也都一一收到邀约。倒是这赞者,我竟从来不知,你居然这般可怜,连一位要好的知心姐妹都没有......”
姚素然低下头,看着安然坐在圈椅上的她,慢慢凑近身子,娇声在她的耳边低语:“我曾与栩儿这般交好,如何能看得下去?于是便自告奋勇,来做你的赞者啦。”
林栩面色一贯平静安寂,双睫却轻轻颤动不已。姚素然忍不住唇角半弯,继续媚声道:
“如今满门宾客皆在外面等着,人人都知我姚素然是你林府今日再三拜帖求请的贵宾,你不会这样不识大体,要将你唯一的闺中好友兼宾客,拒之门外吧?”
她手指轻轻划过林栩垂坠在肩后的青丝,话音低喃,却骤然狠意尽露:
“换言之,即便你恨毒了我,胆敢得罪我国公府的人,你小小林栩担当得起,而你那位朝中任职的父亲,你们林家百余口人,又担当得起么?”
见林栩眼帘半敛,并未言语,姚素然也懒得再装,唇角唯余一抹冷笑,那恍若淬了毒一般的话音在她的头顶悠悠响起:
“你若是个识大体的,待会儿便乖乖与我演一出戏罢了。你若是不配合——”
不知怎的,姚素然忽然紧紧抿住双唇,将未说完的话尽数吞了回去。
林栩缓缓从圈椅上站起来,反手将姚素然拨弄自己发丝的手握于手心,面色一概如常,甚至恍若毫无波澜的沉水般死寂。
“那今日,便有劳素然姐姐了。”
她从不怕事,却也从无生事之意。芝琼堂的种种,从前已然忍到尽头,正愁没有地方报得那日当众受辱之仇。前世那时姚素然的那杯梨子酒,以及今生层出不穷的百般刁难,从香囊到暗藏纸条的笔杆,她一直静观其变。
如今却终于确信,姚素然虽满腹狠毒心肠,但其手段,也不过如此罢了。
既然她自个儿送上门来,无论手里还藏着哪些龌龊肮脏的奸计想再度害她,都是再也容忍不得了。
这里毕竟是她的地盘。
林栩握着那双软绵绵月桂香气弥漫的手,隔了许久,面无表情的清冷脸庞,终于缓缓浮现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