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傅深目送着傅老夫人回房,端了把圆凳坐在沈书清床前:“当真没事?”
沈书清头靠在蚕丝枕上,摇了摇头:“无碍。”
傅深长舒一口气,手自然地垂放在膝上:“那我也好和阿浔交待了。我可总算知道裴漠为何让你住进傅府了。”
“为何?”
傅深瞧了他一眼,笑道:“他肯定受不了了阿浔的询问。你在刑部大牢时,阿浔便经常问他你的近况。如今你住进了傅府,我便成了那个常去荣安殿的人。他就差假扮太医来见你了。”
“不知道折磨的是谁。”沈书清应道。
傅深直起身,身后的烛光都带有喜气之色:“不过现在你醒了,一切都好了,没什么比你无恙更重要。今日宫门落了锁,我不便进宫告诉阿浔你醒了的消息,我明日进宫请了太医再告诉他。”
“那他不就成了最后一个知晓的。”
傅深眉毛一挑,偷乐道:“谁让他折磨我的,也折磨折磨他。”
沈书清拿手腕揉了揉眼睛,问道:“我从牢里出来,是不是意味着,苏家的案子,有定论了?”
傅深毫不犹豫地点头,转身去旁边的书架上拿下一叠公文:“三司这几日未曾合眼,但都是刑部主事,大理寺和御史台从旁协助。现下仕子毒杀案已经重新结论,确实和苏相没有任何关系,都是言正嵩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那什么时候重审?阿浔为了让天下人都看见,定会在大殿跟他当面对质,亲自问询。”沈书清抑制不住地想起身,傅深拿了个软一点的靠枕垫在她身后。
“日子还未定。”
沈书清疑惑道:“为何?”
傅深翻了翻手中的公文,交到沈书清怀中。
沈书清扫了一眼,就明白了是何物。
“这不是……”
“阿晗。”傅深温柔地唤了她一声,“我们希望,这一案,由你来审,这是三司和陛下共同的想法。”
“那我……”
“以苏筠的身份。”傅深定定道。
沈书清热泪盈眶,阿娘交给她的书信和她这几年搜集的证据,原封不动地躺在她怀里。
她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太久。
“等你身子好些,我们就议一个日子,让言正嵩伏法。”
傅深笑了笑,添了句:“还有李瑞。”
沈书清听懂了傅深话中的意思,被逗笑了。
眼泪顺着弯弯的眉眼流下,载满了框不住的希冀和期待。
“我这一闹,朝中言党想必是元气大伤,许多官职不得不空出来,阿浔也很苦恼吧。”沈书清淡淡问道。
傅深沉了沉声,垂眸道:“朝中此时确实处处缺人。等言正嵩之案了结,正好借着仕子毒杀案的清白,阿浔打算破例,在今年开秋闱科举。”
“真的?”这对天下学子,对朝堂来说,都是好事,沈书清面露欣喜,身上顿觉有了力气。
傅深帮她挪了挪软枕,帮她整理好怀中的公文,重新放回书架上:“所以你要赶紧好起来,不要让天下等你太久,我们等你亲手呈上证据,入朝堂诉清白的那一天。”
他说完,刚好一侍婢端着一碗药进来,小声道:“公子,按照太医的吩咐,药煎好了。”
傅深见自己是男儿身不方便,吩咐道:“那你喂一下沈姑娘吧,她手拿不了东西。”
沈书清乖乖坐起,将药尽数喝下。
侍婢照顾得很仔细,一口一口喂得很细致,时不时用丝帕擦拭着沈书清的嘴。
天渐渐亮了,夏日的天总归亮得早些。
明媚的晨光从窗逢中探出,早出的晨鸟在院中啼叫,宣告着白日的来临。
沈书清唤了声傅深:“傅深,我有些饿了。”
傅深这才想起沈书清许久没有进食,醒来便同他一直在讲话,他懊悔自己的粗心。
“那我去让膳房做好端进来。”
沈书清笑着,晃了晃头:“我腿又没坏,自己能走。傅深,我想去外面看看。”
傅深点点头,“那我扶你出去。”
“嗯。”
傅深命房中侍婢帮沈书清洗漱,换好衣装,挽好发髻,自己则在门外等候。
沈书清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松髻垂在耳边,簪了支银簪,素净淡雅。
脸上却没有丝毫病色。
出门的一瞬,阳光有些晃眼。
她拿手挡了挡。
院中景色明丽,鸟儿停在假山上鸣叫,草泛出新绿,欣欣向荣,池中荷香清漪,环绕在清亮的池面上。
是一派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