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清很久没有如此快意。
她随着文辛月骑马来到凉州边陲的小镇,一片祥和安定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文辛月拉着她去胭脂铺、制衣铺、首饰铺,她觉得自己成日以男子模样示人,添置了也是浪费,索性全都不要。
文辛月扶腰叹道:“我再也不跟你逛街了。”
沈书清不恼,只是笑了笑,无意间却瞥到街边的一处卖簪子的小摊。
她走了过去,目光瞬间被放在最外侧的银花衔露簪吸引。
银色的桃花下缀了一颗微如晨珠的浅青玉,很是别致。
沈书清望得出神,不知身后有匹快马疾驰而过。
“喜欢这个?”文辛月在她身后探出头来,“老板,多少钱?”
守摊的是名名目和善的老妇,笑着伸出手:“十文。”
“我买了。”文辛月从腰间荷包里掏出十文钱,正要递给老妇,被沈书清拦下了。
“我喜欢的东西,怎好让你破费。”
文辛月仍是把钱塞到老妇手里,靠在沈书清肩上:“照你这么说,我还算做东之人,这钱就应该我来出。”
沈书清看着手里的簪子,笑道:“那我就不推辞了。”
“快戴上。”文辛月拿起簪子,比划了许久,插在沈书清微松的发髻上。
“真好看。”
沈书清摸了摸头,微感羞涩:“是吗?”
文辛月正要捧起铜镜,就被一阵灰尘扑了脸。
骑马飞奔而过的侍卫吼道:“关城门!即刻起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
他身后还跟了一群士兵,纷纷登上城墙,训练有素地站成一排,目视前方。
百姓们不知出了何事,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众说纷纭。街上的摊贩更是慌了神,东西胡乱地一塞就落荒而逃。
街上黑压压的一片。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关起城门了。”文辛月掩面挤出慌乱的人群,看向落锁的城门。
沈书清心头一紧,文辛月带她来的是离伽兰关最近的镇子,如果此时城门紧闭……
不好!
沈书清松开文辛月的手,发了疯似的往城门跑去。
举着刀的侍卫立刻抽出刀来抵在她身前,怒吼道:“你不要命了吗!”
沈书清脑子已经乱成一团,她顾不上解释,只能极力保持冷静:“让我出城门,我要去伽兰关。”
“你一个小女娘去伽兰关作甚!去送死吗!”侍卫显然没了耐心,不想同她废话一句。
沈书清知道同他说不明白,趁机踢了侍卫的膝盖,扼住他的手腕,将刀夺去,架在他脖子上:“你让他们放我走。”
侍卫轻笑了一声,嘲讽道:“县令下的本来就是死令,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沈书清双手颤抖,眉头紧锁望向紧闭的城门,无力感涌上心头,酸涩无比。
文辛月提着衣裙跑来,气喘吁吁地问:“我刚一回头就发现你不见了,找了好久才看见你。这是怎么了?”
沈书清沉住气,但仍没松开侍卫:“文小姐,我现在需要出城,你可有法子?”
“出城?”文辛月吓得后退了一步,“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我明白若是此刻出城会很危险,你可是猜到了什么。”
“长西军怕是要打仗了。”沈书清攥紧了刀柄,心也揪成了一团。
没等文辛月反应,她又说道:“我要去救李玚,我不能看着他置身危险而不顾。时间紧迫,别的我暂时来不及和你解释。你可有出城的法子?若没有,我便是翻了这城墙,抑或是在城墙脚下挖个地洞,我也要出城。”
文辛月拍了拍头,凝目想了一阵,说道:“若有我爹的令牌,可否出城。”
侍卫不答。
文辛月蹲下身看他:“你不回答,就是可以了?”
侍卫扭过头去,不情不愿地说:“刺史不归我们管。”
文辛月直起身,忙道:“那便好办了。你在此等候片刻,我爹今日刚好在这里,我去取我爹的令牌。”
沈书清感谢的话还未道出,文辛月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侍卫被沈书清摁在身前,喘着粗气:“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娘,力气还挺大。”
“我今日还同人说过,我凶狠起来,是很可怕的。”沈书清目光不移地盯着文辛月离去的方向,冷冷回道。
侍卫似是不服,哑着嗓子说:“你现在出去又能如何?一小女娘,能做什么。”
沈书清多加了几分力道,侍卫吃痛地叫了一声。
“就算我什么都做不了,也比你这个狗眼下菜碟的人强。”
沈书清还想痛斥几句,文辛月就骑着马来了。
她利索地翻身下马,举起铜制的令牌:“这是凉州刺史令,可自由出入城。”
侍卫不屑地瞟了一眼,吼道:“开城门!放人!”
身后的城门开了个小口,沈书清立刻放了人,对文辛月拱手说道:“多谢。”
她头也不回地上马,文辛月唤住了她:“书清,一定要平安。”
沈书清微微侧目,没有回答,扬尘而去。
待到伽兰关时,已是夜里时分。